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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霜让丫鬟打来一盆温水,她洗了个帕子,走到了床边顺手掀开了帘子,弯下腰去擦拭着小姐的脸颊,柔声细语的说:“就算是今儿个是苏家的两位小少爷生日,小姐喝酒也该有度,身上如此浓重的酒气,回头又该头疼了。”
沈瑶有头疼的毛病,把睡前的酒停了又吃了两副药才好转。聪明的人似乎都有头疼的毛病,皆因想的太多,就比如说沈棠,她那些日子睡不好,痛也很痛,每每噩梦来袭,心力交瘁。
温热的水清洗着脸,昏昏倦倦的人渐渐睁开了眼,那双眼睛无神,盯着轻纱幔帐。
窗扇大开,清风徐徐吹了进来,吹动着轻纱幔帐,不断浮动上面绣着的蝴蝶翩翩起舞,鎏金双耳貔貅香炉让着水木香,往日里觉得清香袭人,眼下缠绕在鼻尖,却觉得有些腻。
沈瑶翻了个身,身子陷在厚厚的锦缎被褥上,白瓷枕头被推到一边,被子上碾出了褶皱痕迹。她的脸部冲着里侧,眼泪顺着一次滑落,浸湿了眼下的锦缎被褥。
站在云霜的角度,自家小姐缩成一团,好不可怜。她十分心疼,挥了挥手让其他丫鬟退下,关好门,然后轻声问:“小姐是想邵……”
“把熏香给熄灭了。”
“是。”云霜答了一声,转身拿起桌上的查,浇在了熏炉里,发出刺啦的两声响就彻底熄灭。
窗棂四开,没了熏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味道,随着空气流动,暖风轻拂,味道渐渐散去。
沈瑶觉得没了那腻人的味道,自己舒服了不少,她现如今所有的不舒服,只来源于醉酒以及熏香过度。
云霜欲言又止,她是自幼跟在小姐身边的,知道很多事情。
“你跟着我也有三年了。”
“是,从前粗手粗脚的并不会侍奉小姐,如今也上手了。”云霜虽说是自幼跟着沈瑶的,但却不是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而是女侍卫。
像他们这种大家族的女子,身边都跟着女侍卫,一来出门小姐有人保护,二来就在后宅保护也方便。之所以兴起女侍卫还是几十年前,有个大采花大盗过于猖獗,朝廷怎么都抓不住,一些富贵人家为了保护女儿,就买来训练有素的女子来保护小姐。到了后来就渐渐演变成从府内挑人习武,当然也有从外面购买的。
沈瑶缩了缩身子:“三年的时间可真够久的了,我差点儿都忘了过去,不过今儿个遇见邵钧了。”
云霜脸色瞬间一变:“他回来了?不是去了西北大营从军了吗?”
后宅女眷的消息不灵通,丫鬟就更别提了,自然不知道邵家的邵钧回来。
“三年时间也足够他回来了,应该爬的挺不错,否则顾家也不会将嫡女送出来。”沈瑶想着自己在红袖招里看见的那一幕,只觉得胸口有一把火焰在燃烧,烧得她血液沸腾,整个人仿佛燃烧成一把灰烬才不会有知觉。
邵钧的冷言冷语,顾蔓儿的亲昵,那个画面直接破碎,沈瑶拿着一把剪子,将自己的记忆剪了个粉碎。
“他见了小姐可痛哭流涕?”云霜冷冷的说。
沈瑶嗤笑一声:“还痛哭流涕呢,看见我满满都是讥讽,夹枪带棒,谁叫我当初过于愚蠢,才会闹出那么多笑话。”她只觉得全身冰凉,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脚还是冰冷。
云霜伸手摸了一把,担忧道:“小姐是不是要来月事了?”
“不太清楚,自打三年前那一剑,我的月事就没来准过。”沈瑶疼得有些厉害,额头上冒着冷汗,心想来的真不是时候,自己才喝了烈酒,出去玩了一天,身子正是弱的时候。
云霜赶紧出去管人要了两个汤婆子,回来的时候塞到了沈瑶的肚子上,还有脚下面。小姐畏寒,又伤到了身子,每次月事就没准过,有一次甚至隔了两三个月才来一次,这样的身子要孩子极其困难。
小姐那样健康的一个人,就因为那一剑彻底毁了。
云霜恨得牙根痒痒:“小姐就是心太善良,否则二老爷当初就要灭了他们邵家,偏偏您死命拦着。”
沈瑶翻了个身,正面朝着床顶看着上面的雕纹,惨然一笑:“是我错付,就因为爱而不得难道就要去毁去人家全家吗?这也太小看我沈瑶了。”
她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个人之间有问题,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问题,还有一个人眼睛不好。眼瞎看错了人能怪谁,只能怪自己。
“可当初要不是因为邵钧,小姐怎么会重伤?”云霜永远记得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和敌人缠斗保护着二人离开,小姐帮昏迷的邵钧挡了一击匕首,就扎在小腹处,险些丧命。就是这种情况下,她仍旧死死地抓着邵钧不放,艰难的拖行着。
后有大批山匪追赶,沈瑶身受重伤,邵钧陷入昏迷,云霜几乎绝望,好不容易等到了援军,进了军营找来军医诊治,她们家小姐愣是叫军医先看邵钧。
那军医说:“邵小将军这条腿怕是废了,脚筋被挑开,膝盖粉碎,就算是神仙难治也就不会来,下半辈子怕是要躺在轮椅上了。”
沈瑶一直撑着清醒,听到这个噩耗,急火攻心,一下子便晕厥过去。
云霜急忙大喊:“快来看看我们家小姐。”
他二人皆穿男装,再加上沈瑶一声不吭,即便是腹部有伤,还坚持着,如此坚韧大家都以为是男子,谁曾想就是女儿身。
军医过来给沈瑶治伤,里里外外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血止住,又喂了汤药进去。但最后还是摇头叹息道:“伤了根本,难以有孕。”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不能生育,那半辈子就算是毁了。
云霜那个时候就在心里想,邵钧,你欠我们家小姐良多。
本以为对方被带回去,养好伤以后会来提亲,结果是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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