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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全五卷)(..)”!
营地恶臭熏天,丹妮差点呕吐。
巴利斯坦爵士皱起鼻子:“这儿乌烟瘴气,陛下不该来。”
“我是真龙血脉,”丹妮提醒他,“你见过真龙得血瘟么?”韦赛里斯以前常告诉她,坦格利安家人不受常人会染的瘟疫困扰。照她的经历来看,这话说得没错。她经受过寒冷、饥饿和恐惧的折磨,但从未生病。
“即便如此,”老骑士坚持,“我觉得陛下还是回城较为妥当。”弥林城多彩的砖墙就在身后半里处。“自黎明之纪元以来,血瘟毁灭了无数军队。陛下,让我们来分发食物吧。”
“明天再交给你们。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回头。”她脚踢小银马,其他人只能跟上。乔戈在前,阿戈和拉卡洛在后,把她紧紧围住,手握长长的多斯拉克皮鞭,以防病患和垂死的人靠得太近。巴利斯坦爵士骑一匹斑点灰马走在她右侧,她左侧则是自由兄弟会的“疤背”西蒙与龙之母仆从的弥桑洛。六十名骑手紧跟在后,负责押送粮车,其中有多斯拉克人、兽面军和自由民——他们的共同点只有对这项任务的厌恶。
病恹恹的阿斯塔波人蹒跚着跟上,每前进一码队伍后面的“尾巴”都在膨胀。一些人说着丹妮听不懂的话,其他人则一言不发。许多人向丹妮伸手,或在她经过时跪在小银马下。“母亲。”他们用阿斯塔波语、里斯语、古瓦兰提斯语、喉音很重的多斯拉克语、流水般清澈的魁尔斯语,甚至维斯特洛的通用语呼唤,“母亲,求求您……母亲,帮帮我妹妹,她病得很重……给我孩子点儿吃的吧……求求您,我家老父……帮帮他……帮帮她……帮帮我……”
我无能为力,丹妮绝望地想。阿斯塔波人无处可去,数以千计地滞留在弥林厚厚的城墙外——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小姑娘以及刚出生的婴儿。许多人病了,所有人都忍饥挨饿,难逃一死。丹妮不敢放他们进城,只能尽力而为。她派来医者、蓝圣女、吟咒师和外科师傅,但这帮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放不缓苍白母马的脚步,有些人甚至反被传染。把病人和健康人隔离的想法最终也被证明不切实际。她的坚盾军曾不顾阿斯塔波人的哭号踢打及乱扔的石块,拆散夫妻、母子。然而几天后,病人相继死去,健康人仍会染疾。隔离毫无效果。
喂饱他们也日益艰难。她每天都尽力运输,但难民人数与日俱增,粮食储备却天天缩减,愿去派发食物的人也越来越难找。太多去营地的人回来便病倒了,还有人回城途中遭到袭击。昨天便有辆货车被掀翻,两名护送士兵被杀害,因而今日女王决定亲自布施。她的臣僚全都激烈反对,从瑞茨纳克到圆颅大人再到巴利斯坦爵士无不如此,但丹妮决心已定。“我不能不闻不问,”她倔强地说,“女王必须了解人民的疾苦。”
他们唯一不缺的就是疾苦。“很多人是从阿斯塔波骑马来的,但现在几乎一匹骡子、一匹马都不剩了。”弥桑洛报告丹妮,“全被吃了,陛下,连同能捕到的田鼠和野狗。现在他们开始吃死人。”
“人不能同类相食。”阿戈说。
“大家都知道。”拉卡洛赞同,“他们会被诅咒。”
“他们还怕诅咒么?”疤背西蒙斥道。
肚子浮肿的孩童尾随着队伍,由于太虚弱,抑或太恐惧,甚至没法开口乞讨。眼眶凹陷的憔悴男子蹲坐在沙石间,奄奄一息地拉出红红棕棕的稀屎。很多人一丝力气都没有,根本爬不到丹妮令他们挖出的粪沟旁,只能睡哪儿就拉在哪儿。两个女人为一根烤焦的骨头大打出手,旁边有个十岁男孩站着吃老鼠——他一手抓着老鼠吃,另一只手握紧削尖木棍,以防别人觊觎他的战利品。尸横遍野。丹妮看到一个男人盖了件黑斗篷趴在地上,但等她骑马经过,斗篷霎时化为无数苍蝇。骨瘦如柴的女人坐在地上,紧紧抱住死婴。
所有人都看着丹妮,还有力气开口的喊道:“母亲……求求您,母亲……祝福您,母亲……”
祝福我,丹妮苦涩地想,你们的城市化作骨和灰,你们的人民纷纷死去。而我不能提供庇护,不能救死扶伤,不能带来希望。我只有陈面包和生虫的肉,硬奶酪与一点牛奶。祝福我,祝福我。
什么样的母亲没有奶水喂养孩子?
“尸体太多,”阿戈说,“应该烧掉。”
“谁来烧呢?”巴利斯坦爵士问,“血瘟无处不在,每晚都有上百人死去。”
“触碰死者会带来厄运。”乔戈说。
“大家都知道。”阿戈和拉卡洛同声附和。
“可能吧,”丹妮说,“但这事必须办。”她想了一下。“无垢者不怕尸体。我会交代灰虫子。”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劝道,“无垢者是您最好的战士,千万不能让瘟疫在他们中间传播。就让阿斯塔波人自己埋葬死者吧。”
“他们太虚弱了。”疤背西蒙指出。
丹妮说:“食物能让他们强壮。”
西蒙摇摇头。“不该在将死之人身上浪费食物,圣上,活人都吃不饱。”
丹妮知道他说的没错,但“没错”不能让这些话变得更轻松。“够远了,”女王下令,“就在这儿分发食物。”她举起一只手,身后的大车相继停下,骑手们四散开去,以防阿斯塔波人哄抢食物——队伍刚停下,人群便蜂拥而至,越来越多的病人也一瘸一拐地围上来。骑手将他们截住。“站好队,”他们大喊,“别挤。后退。后退。人人都有面包。站好队。”
丹妮只能坐着观望。“爵士,”她对巴利斯坦·赛尔弥说,“就不能多做点事?你手里有补给。”
“补给是留给女王陛下的士兵的,我们很可能要面对长期围困。暴鸦团和次子团或能给渊凯人点苦头吃,但绝对无法退敌。若陛下准我整军出击……”
“一定要战的话,我宁愿待在弥林城内,让渊凯人先跟城墙试试。”女王在马上巡视周围,“均分食物……”
“……阿斯塔波人会在几天内吃光他们那份,而我们用来抵御围困的存粮会变少。”
丹妮的视线穿过营地,望向弥林的多彩砖墙。空中充斥着苍蝇与哭号。“诸神送来这场瘟疫考验我。死了这么多人……我不会听任他们吃尸体。”她召来阿戈,“骑回城门,让灰虫子带五十名无垢者过来。”
“卡丽熙。汝血之血遵命。”阿戈一踢马腹,疾驰而去。
巴利斯坦爵士满脸忧虑。“陛下,您不该再逗留了。我们已按您的要求为阿斯塔波人分发食物,留下也没法为这些可怜人多做什么。回城吧。”
“想回去你自己回去,爵士先生,我不会阻拦你,不会阻拦任何人。”丹妮跳下马,“虽然我无法妙手回春,但我至少能让他们知道,母亲仍然关心他们。”
乔戈倒吸一口气。“卡丽熙,不。”他跳下马,辫子上铃铛轻响,“您不能再靠近。别让他们碰您!别!”
丹妮径直绕过他。一名老人就躺在几步外呻吟,双眼盯着灰暗的云层。丹妮跪在他身边,酸臭的气息让她皱了皱鼻子。她用手拨开他肮脏的灰发,摸摸额头。“好烫。我要用水给他清洗身体。海水就行。弥桑洛,能给我取一些么?我还要火葬用的油。谁来帮我火葬死者?”
当阿戈带着灰虫子和五十名无垢者返回时,丹妮的行为已让大家无地自容,于是纷纷加入。疤背西蒙带手下将活人和死尸分开,然后堆积尸体,乔戈和拉卡洛率多斯拉克人扶那些还能走动的人去海边洗澡,并帮他们洗衣服。阿戈目瞪口呆,认为大家都疯了,但灰虫子在女王身旁跪下:“小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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