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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闹腾（第1页）

几人从空旷的大坝停好车下来，屋旁的石阶上长满了青苔，明敏扶着明以，明详牵过明慈，都走的小心翼翼。

院子右边的围栏已经被雨水冲垮，小菜圃下方的排水沟堆满了淤泥，家门口的石狮旁是几丛小杂草。

大门上的锁生了锈，明详叹了口气，转开锁扣开了门。

明敏奶奶去世后老宅便没人住了，一年多的时间里屋内陈设早落满了灰。

“师傅们多久到？”明慈拖过长凳一屁股坐下去，“咱妈的坟咱说了算，多的话一个字都别听。”

老人去世的时候一双儿女都在身边，她生前过得不顺遂，疾病缠身，做了多次痛苦不堪的手术，到头来却是走的时候最安详。

她在床上断了气，明详刚去客厅倒水，明慈在电视柜旁替她数药，短短的一分钟内，再回去人已经叫不醒了。

去医院后被判定死亡，明详想把老人送去殡仪馆火化，把骨灰放到墓地，但亲戚这边的老人都不同意。

执意要送回老家进行土葬。

父亲说过，奶奶结婚后受不了爷爷那边重男轻女的思想和态度，不拖泥带水地离了婚还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她有一段日子过得非常苦，那时也没见有亲戚出来帮扶一把，反倒在背后议论她。

奶奶年轻的时候独立果断，做事风风火火一人扛起了家，后来她上了年纪人老了反倒重视起家族亲情与较为迂腐的“老一套”，但这并不是她的错。

那个年代...明敏将头靠在明以肩上，闭目回想——她幼时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会陪自己特别久，但长大之后老人身体渐渐乏力，总是撑不住二人饭后的散步...

十五岁，她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爸爸将她接到身边照顾，那时才感受到了对死亡的那份恐惧。

每一天都蔓延在四周，每一天都在害怕突然失去她。

明详粗略地收拾了堂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吧，水泥石板他们用车拉过来，地方他们也知道，样式图我也发给他们了，那边应该不用盯。”

“哪里还分得出人手？这边我们四个都不一定能应付那群老人。”明以双手垫在脑后，打了个哈欠。

孙女去到更大的城市，奶奶也伴随时间老去，她选择回到出生的村落和家里的姊妹生活在一起，她特别注重亲人关系，也如信徒般遵守着本地的风俗民俗。

家人将她的遗体送回老家，在家买了棺材。那里讲究吉时，所以请先生算了入土的时辰，明敏从学校请假回家，一套繁琐的流程使她崩溃。

后来赶大巴，中途又遇上车祸，所有小概率的倒霉事件她偏偏在一天里经历了遍。

因此明敏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她苦思冥想，始终无法明白——老人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而别人算出的吉时又吉在哪里呢？

那时她扑在明以怀里嚎啕大哭，说不出一个字来。

明以顺顺她的刘海，靠过来轻声说，“一会儿我陪你到楼上吧，不和那些人碰面。”

明敏声音有些闷，带着浅浅的鼻音，“不用，我不想他们又在背后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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