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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蚍蜉抱团（第2页）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汝斌忽然道。

几人愣住，“啥奇怪？”

汝斌朝沈思月看去，“咱也押了几趟差了，从来只见这些被抄家流放的犯人灰心绝望，还从没见过她这样的，似乎这丫头从来都没有灰心丧气过。”

听汝斌这么一说，他们都看向沈思月，小姑娘正在跟几个搓麻绳的妇人交流。

张头忽然挤进来，他从篝火盆里捞了一个苞谷棒子，往袖子上随便一擦，就咬了一大口。

“头儿！”

张头嚼着嘴里的玉米，似乎吃东西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拿来填饱肚子的事情。

他的视线越过火盆，同他们一起看向流犯，眼神深邃起来，问道：“你们干这个差事几年了？”

他们转回头，互相看了一看。

“两年？”

“五年？”

“三年？”

他们回答道。最多的是阎象之干了五年。

张头咧嘴笑了笑说：“我押送这条路线八年，总共走了二十回，最多的一年走了三趟。有像这样的大批次，也有个别犯人。从皇城一路到黑马道，这条道路我走得滚瓜烂熟。手上押过的犯人至少有四五千人。”他说着话，手里的玉米也没停下。

同伴都怔怔地看着他。

“你们知道，我见过的死人有多少？”

他们回答不上来，这一路条件恶劣，死亡概率不低，怎么也有上千余吧？

张头说道：“不计其数。”

怎么会不计其数呢？

“这一路上，我见到过流放的犯人在死亡，他们并不知这一路上要经历哪些考验；到了黑马道的役人村里，服役的人死的就更多了。他们每日要面对殴打，疾病，繁重的劳动，要面对物资的缺乏，北地的寒冷，鞑人的侵略，还有役人村里充斥的奸恶之徒。每一样都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汝斌他们听着一阵沉默，“……”

“这些人不管过去是什么身份，只要发配流放，绝大部分的人都会丧失求生的意志，浑浑噩噩地能挨一日是一日。人性的恶劣也会在这条道上放大。”

张头继续往下说，“也有一些人不甘沦落，在绝境中努力求活。这丫头她正是这样的人。像她这样家道中落，遭遇如此困境，还能努力担起责任，细心照顾弟妹，努力地生活的人。难道不该是他们自己争来的命运？斌子，你们看啊，那些人为何会逐渐地凝聚在她周身？这便是人心的力量。”

他们又转头看去：“……”

“这世上阴暗肮脏的角落比比皆是，即便是天子皇城也不例外。你我同他们一般，都是草民。谁又能知道，这一觉天亮醒来，会不会同他们一样沦为阶下囚。”

几人无言以对，大为震动。

张头说完就没再说了，在汝斌他们眼里，他一向冷酷不近人情，今日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发人深省的话来。让他们大感意外。

张头望着沈思月，有点老父亲的感觉，这丫头若困在役人村那种地方，着实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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