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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秋铃和母亲睡的一张床。
母亲一直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擦她的手背,秋铃能感觉到母亲手心里的一些老茧,温厚的,就像小时候玩过家家时抓起来的泥巴。
这是家的感觉,也是归宿的感觉。
“我记得呀,”母亲轻声地说,就像从前给年幼的秋铃讲睡前故事一样:“你念小学的时候,贪玩,跑去同学家看电视,也不和老师说一声,老师找不到你,就急了,给我们家长打电话。哎呀,我和你爸急的呀,满城到处找啊,那时候也没车,就打着出租车满城绕着找,那可是我和你爸第一次坐出租车。”
秋铃微微笑着,安静地看着母亲。
“那个出租车司机心肠也好,看见我们丢了女儿,一边宽慰我和你爸,一边各个小巷各个小街的钻,最后收钱也收得不多,是个很好的小伙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可能连孙子都有了吧。”
“然后呢。”秋铃问道。
“然后啊,”母亲笑了笑:“然后你就自己从同学家跑回来了,回来之后不敢回家,在楼下小卖部刘阿姨那里躲着——刘阿姨你还记得吗,你念初中的时候生病去世了。你刘阿姨啊,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说孩子回来了。我俩就一路狂奔跑回来,你爸还摔了个跟头呢。”
一行泪水从秋铃的眼角流出来,无声地滴落在床单上。
泪滴慢慢晕染,像一条细细小小的河流。
“你这孩子呀,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躲着不敢出来,我跟你爸是又生气,又后怕,最后还是你爸把你领出来,你躲在你爸身后,不敢看我。”
“回家之后,我不理你,你怕了,也像今天这样,过来拉我的手,叫我妈,然后我就问你,饿了没有,你哇的一声就哭了,那声音大的呀,隔壁周老师都来敲门问我们是不是打孩子了。”
“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儿也没变。”
“以前躲在刘阿姨那,现在躲出国,回来叫我一声妈,又哭上一通。”
“你看看你,闯的祸越来越大,妈妈还能为你担多久?”
秋铃把脑袋凑过去,埋在母亲的怀里。
她听见母亲的心跳。
她们曾经拥有同一个心跳。
秋铃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到大没让父母操心,直到现在才知道。
父母一旦有了儿女,无论儿女是听话还是叛逆,温顺还是乖张,成绩好还是成绩差,落在父母心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辈子需要操心的事。
母亲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儿时哄她睡觉那般。
“妈妈刚刚在洗碗的时候,就在怪自己,三年前,你出国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你还记得吗,问我,当初怀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作为你的妈妈,竟然没有发现你的不对劲。不过啊,即便到了今天,妈妈也还是那个回答,拥有你,是妈妈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妈妈也希望,拥有小蛋黄,会是你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小铃啊,无论怎样,妈妈永远都在你身后的啊,不要怕。”
秋铃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无声而剧烈的哭泣。
-
周末两天,秋铃哪儿也没去,就待在父母身边。
头天晚上的风波过去之后,周六周日,一家人似乎比过往的年岁里更加和谐亲密了。
小蛋黄嘴甜,长得可爱,一口一个“外婆亲亲外公抱抱”,把两位老人家哄得嘴角就没下来过。
只是秋铃家的小区都是单位分配的房子,邻里都是老邻居,老同事,老人家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秋铃这未婚先孕的,怕别人说闲话,一家子人就待在家里,倒也其乐融融。
周日中午,秋妈妈给秋铃收拾着行李,一双温润如玉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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