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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第2页）

“听闻归亭拒不认罪，刑部尚书与高党有亲，恐滥用私刑，去劝劝他吧。归亭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理解你的。”

苏厌刚到狱中时，方刻难眠，近来却频频感到困倦。大多时候都沉醉梦乡，憔悴的神色都消去不少。清醒的时候，皆是与桃亭亭交谈，这个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也是博览群书。他发现桃亭亭睡眠很短，大多时候是靠在他们之间相隔的铁栏，肩头耸动，似乎是在摆弄手里的什么物件，但他背对着，看不见是何物，凭生了些许好奇。

他曾经也见过刑部尚书，在一场宴席上，那人永远板着一张铁面无私的脸，却不知道手底下经过了多少六月飞雪的冤案，世人对他的评价是中肯的，老师也曾说过，他是梁柱之臣。

“苏小公子这么倔强，会让本官很难办，不过法本无情，就按规矩办好了。苏德那个老古董，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势利的儿子，本官平生最忌贪官，你们读书人能挨到刑狱的第几种刑罚？”

苏厌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在刀丝铁棒下，还是忍不住痛苦哀嚎。在那样的痛苦里，他很多次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落到身体上的痛苦并没有停下。

他想，他以往读过的经书，没有哪一本，哪一句话哪一位圣贤可以告诉他，如何承受这样的痛苦，传奇故事里总是对灾难一笔带过，了了刻画。

苏厌被人扔回牢房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怕浑身血渍的样子吓到旁边的桃亭亭，又疼的无法动弹。所幸桃亭亭一直背对着，看着那低着头的背影，苏厌却发现。他在那个怎是一脸无所谓的少年背后，拾到一地的落寞和悲伤。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可他却觉得那个人比他身上的伤更疼。

“归亭，你可以靠近一点吗？”

“好。”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苏厌却是坚难的爬过去，苏厌躺在他身后，衣衫破烂，长发飘散。桃亭亭蓦然转身，苏厌遍体鳞伤无处可藏，只剩下眼角还没散去的惊慌。

“你在怕什么？”

“衣冠不整，是为不敬。”

桃亭亭忽的笑了，眉眼如星如月，却不是在笑他迂腐，参半着高兴与无奈。“我听人说，以桃花花瓣入枕，可安神助眠，芳香溢清。”苏厌只感觉到头下一片软和，遍布全身的温暖，仿佛他靠的不是一个枕头，而是夏月里最浓烈的那片云彩，浓烈的花香充满了他的身体，仿佛一双温和的手，扶平他全身伤痛，聆听他血肉之下的呻呤。

“你这几日，都是在做这个吗？”

“不全是，还有别的，你以后会见到的。你睡不着吗，伤口在痛吧。把你的左手递给我，我陪着你。”他的话仿佛有种魔力，苏厌不由自主地把左手伸过头顶，但桃亭亭没握住他的手，只是过了一会，他才感到手上多了个东西。他伸到眼前仔细看，是用谢了花的细桃枝编的手环，手法很巧，远不如一个手镯粗大，小巧可爱。他有些庆幸，不是右手，他的左手被剥了五指，手腕也有割伤，戴上不美。那么精致小巧的小环，他可以时时藏到衣袖里，不被人看见。

“桃枝驱邪，也祈福。”

苏厌看不见他，不知道他是以什么神情说出口这句话，只是有一瞬间，脑海里涌现一句话，几近破口而出。

你听过一句诗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你……”

“嗯？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你家里人，不来寻你吗？”

“你想问的是这个吗，我没有亲人，如果硬要说有，那一定也在我身边，你说对吗哥哥？”

“嗯。你……会害怕吗？

“怕啊，我曾经与一位故人同居，忽有一日他不告诉别，我找了很久，找不到他。我很害怕，我听到别人说，他不会在回来，他把我一个人落下，可我又不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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