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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之异界明朝第61章 痴情巴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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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知达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奇地翘首朝公案上望了过去。褡膊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碎银子、制钱、火刀、火石、木梳之类的日常用品，还有一张折成长方形的白纸。

耿国祯打开白纸，发现是一张收条，居然还是府城号称“风流温柔薮泽”的烟柳院出具的嫖资收据。

“哈哈哈……”耿国祯看着收据内容，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一个地位低下的狱卒牢子，每年的工食银，也就是薪水不过四两银子，居然异想天开去嫖烟柳院的寒烟姑娘。寒烟号称烟柳院头牌行首，一夜的歇钱加其他东道杂费，嫖资高达八两纹银，被花柳之人称之为“半斤姑娘”。那时的重量单位是丝、毫、厘、分、钱、两、斤、钧、石，并非都是十进位，前面的丝、毫、厘、分、钱、两都是十进位，但后面的一斤就等于十六两，三十斤才为一钧，四钧是一石。可想而知，这个痴人不知节省了多少衣食开销，日积月累，方才积攒到这八两银子。笑的是巴子动了风流念头去买笑追欢，交了钱，居然没有福分进香闺，只得到了烟柳院老鸨开出的一张预约的空头支票，约定十日后看缘分成全其事。

巴子被耿国祯笑得惭愧地无地自容，红着脸讪讪说道：“青天大老爷，小的爸妈死的早，跟着二爸长大，二爸托媒人给说了好多家子，人家都嫌我家一没钱二没家当，太穷，怕女娃跟上我受罪，没有一个应承。大前年个上元节，小的在灯会上迈眼儿瞥见了将将个开瓜的寒烟，羞怯怯立在大门外，一眼便看上了她，整日里牵肠挂肚。不怕大老爷笑话，小的那是早也想，夜也想，坐也想，躺也想，醒也想，梦也想，横也想，竖也想，想的小的对其他女子都没了一点儿兴趣。小的知道，凭着自己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家世没家世，在寒烟跟前咋也搭不上錾。但是，小的一门心思想着只要能跟她睡上一夜，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就将两年积攒的八两银子作了一夜花柳之费。”

“大老爷，小人省吃俭用攒了两年，好不容易攒足了银子做歇钱，到了烟柳院，不曾想到柳妈妈收了银钱，却说寒烟恩客太多，让小的十日后再去，弄得小的是隔着靴子挠痒痒，心里是上不去也下不来。”巴子一脸的倒霉晦气，唉声叹气地解释说。

耿国祯翻检了一遍其他物品，不见有什么异状，不禁一脸茫然地说：“达公子，这褡膊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啊，与他是否离开没有什么干系吧。”

达明伸手拿起收条，递给康为文，又拿起火刀，像个发现了好玩玩具的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用钝刃擦击火石边缘，随着猛烈的撞击，飞溅出朵朵火花。他一边玩一边信口问巴子：“看不出来啊，你五大三粗，却是个情种。你对那个谁……谁，哦，对了，寒烟姑娘朝思暮想，死去话来，这三年想必把烟柳院的门槛踩低了一寸吧。你最近一次到烟柳院是什么时候啊，听说寒烟姑娘陪杨举人秉烛赏花伤了风，辞客歇息。独坐对镜人憔悴，顾影自怜谁慰藉。唉，可怜啊！”

“达爷，小的是啥情种，是个得下了追女子单相思瞎瞎毛病的呆瓜人。身上没钱，两脚打晃，哪有底气敢进烟柳院，每天只敢在烟柳院大门外往里看看，即便多添一点惦念，也想多见一次。爷说寒烟病倒了，肯定是听错了，小的今个早才去过烟柳院，柳妈妈说是昨个黑裘举人在烟柳院过生日，夜里留宿在寒烟房内，说是不到热头儿晒尻子不会起身。”达明和蔼的态度，轻松的话题，让巴子忘记了这是在公堂上，像和兄弟谈天论地一样，完全放松了警觉。

“砰！”达明举起火石猛然一敲公案，将堂上堂下诸人吓了一大跳。

“大胆刁民，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说今早没有离开过死牢，而目下又不打自招承认自己今早去过烟柳院，反反复复，还真把公堂当澡堂，老爷当傻爷了。”达明黑着脸，神情冷森地盯着巴子，黑幽可怖的眼神散发着慑人的寒意，让巴子如同坠入万年冰窟，从头冻到脚。

“达爷，小的记错了，不是今个早，而是昨个早。”巴子眨巴着眼睛，慌张慌智地改口道，随即一指王牢头，带着质问的口吻说：“达爷不是说他凶手吗，为啥揪住小的多咱去过烟柳院这种芝麻小事不放呢？虽说小的用鞭子抽打过爷，那是小的奉命所为。人在矮檐下，鸡毛遭风吹，身不由己啊！”

“刁民，刁民，果然生就了一张利嘴，睁着眼睛说瞎话，摇着唇舌无真言。无怪乎百姓说，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难不成我达某真的很像一头笨驴吗？你想玩弄达某于股掌之上，呸！瞎了你的狗眼。”达明握住火石，徐徐发力，一块坚硬如铁的火石顿时四分五裂，变成了碎块，再变成了颗粒，最后化为粗砂，从指缝中流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被达明如同魔术般的化石为沙，惊的是目瞪口呆，彷佛看到天上神仙似的，流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当然，汪捕头和少数几个武功高强的捕快并不是震惊于达明的魔幻般的手法，而是惊讶于达明如此年轻，居然拥有气级武师雄浑深厚的强大内力。

要知道，火石又称燧石，不是一般的石头，是一种质密、坚硬的硅质岩石，硬度达到莫氏硬度7，而钢刀也不过是5.5。正因为如此坚硬，火石和铁器击打才会产生火花，所以在火柴没有被发明之前，被人们制作成取火工具。

巴子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把一块石头捏成碎沙，心中不住地打着鼓，张狂的气势如秋后的黄瓜，萎缩干巴了，但那张嘴依然是炖锅里的鸭子，肉都烂了嘴还不烂，小声嘟囔道：“不是今个，真是昨个，设若不信，爷可去烟柳院问问。”

“问问？不用了，烟柳院的老鸨已经告诉我们了。”达明冷笑一声，挥挥手让康为文把那张收条递给巴子。

“达爷，你啥时见到了柳妈妈呀？”巴子一边问道，一边接过条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将收条还给康为文，面露赧色地嗫嚅说：“康先生，小的不识字。”

“啊，你不识字？”达明被巴子的反应雷的一呆，弄得有些尴尬。自己忘记了这里不是科技发达，文化昌明的地球，而是文明落后的异界，不识字的文盲不知凡几，比比皆是。于是，无奈地说：“康书吏，烦请你读给他听。”

康为文不知道达明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又不好意思问明白，只得满腹疑问地接过纸条朗声念了一遍，最后念到落款时间：“大明天德六年正月十四日具。”他读完后，恨恨骂道：“堂尊大老爷往日里敦敦告诫你们，无事时多读书识字，你们就是置若罔闻，当做耳旁风，没事就知道逛窑子，进赌场，两横一撇一捺，二人为天的天字都不认识，真是丢尽了陇西县衙的脸面……不对，你真是属泥鳅的，刁滑奸诈，差点就让你给溜了过去。我问你，今日乃是哪一天？”

“今个……今个……是正月十四啊。”巴子摸着脑袋回答道。

“混账王八蛋，既知今日是正月十四，你又说昨日去的烟柳院，那为何烟柳院老鸨出具的收据时间落款是正月十四呢？你当我们都与你一样，是白痴的葫芦，傻瓜一个啊。”康为文拍着巴子的脸庞，嘲讽道。

“啊，柳妈妈写的是今个的时间啊！”巴子如中雷殛，霎时间变得痴痴呆呆，说不出一句话。愣了半晌，猛地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干嚎着：“青天大老爷，饶命啊！小的全招了，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

原来，巴子为了亲近寒烟姑娘的香泽，凑集到嫖资八两纹银，今凑几钱，明积一分，零零星星积攒了两年总算凑够了八两花柳之费，其中还包括他私底下从牢中囚犯及家属中诈取来的财物。

也许有人会说，一个狱卒守着大牢这一亩三分地，在囚犯身上敲骨吸髓，弄上白花花的水丝银子，那还不是缚鸡弄丸，轻而易举。这话搁在十年前，管囚犯要见面钱、纸笔钱、酒饭钱、跑腿钱、送饭钱等等名目的常例，还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受人贿买，千方百计致死囚犯，替人报仇灭口之事，都曾有发生。但是，自从耿国祯上任以来，铁腕治腐，杀鸡给猴看，惩一儆百，前前后后办了几个敲诈勒索犯人及家属钱财的牢子禁卒，吓得狱卒们收手收脚，噤若寒蝉。官清书吏瘦。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狱卒们心底之下，不免对耿国祯产生了怨怼忿恨。这也是仇县丞乘虚而入，从中挑拨，助纣为虐，从而赢得了狱卒们的好感的原因。

年前，巴子兴冲冲去见烟柳院老鸨柳妈妈。不曾想到，当他拿出两锭放光细丝大银时，柳妈妈那张粉擦的比墙上的石灰还要厚的老脸，并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眼睛中全是鄙夷、轻蔑的目光，嘴里不屑地说：

“巴爷，我儿寒烟虽是烟花女子，却也是出身金陵官家，沦落风尘。色艺才气俱佳，精于音律、歌舞、唱曲，誉为‘昆曲第一’，名满陕甘。闻名上门的那些风流子弟多情郎君，不敢说是门外人满，却是天天有客。那些官人富豪名士为亲近寒烟，一曲红绡不知数，钱龙入门。即便如此，也不是啥人都能让我儿寒烟接客陪酒侍寝，大凡能够进房坐凳上床的，在巩昌城里会被人羡慕称为‘烟柳钓客’。”说到这里，柳妈妈伸出五根白嫩嫩粗如小胡萝卜的手指，炫耀地说：“巴爷，你知道寒烟一席费金要多少？水钱花钱东道杂费便五两白银。”

巴子属于地位低下的奴仆贱隶之类人，不过为豪门厮养，官府徒隶，将傭作奴而已，何曾见过上流阶层的生活，竟然被柳妈妈一席话吓得缩了阳，只好怏怏而归。

今天凌晨，他从睡梦中叫醒，被喊到虎头牢房与牢头王牢头、小狱卒一道看守刚擒到的杀手。

休息被打挠，加上与寒烟姑娘颠鸾倒凤，共赴巫山的美梦遥遥无期，让巴子一肚窝火，一腔怨气，一嘴牢骚。

这时，天降金钱的好事随着他的抱怨落到了他身上。巴子没有料到，平时与自己关系一般的王牢头竟然主动问起他与寒烟的事情。他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伟大梦想，在南监里是人人皆知，平日里是大家闲聊时的笑料。今天，王牢头的关心，无疑让他那颗受伤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更令他感动的是，绰号“铁公鸡”的王牢头居然送给他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大喜之下，在王牢头的鼓励下，巴子不顾一切去了烟柳院。

有奶便是娘。这次老鸨柳妈妈没有再推脱。因为她也不想得罪巴子，巴子好歹也是衙门中人，玩权弄法，诬执平民商家，残酷小民，虐害良善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自己要打开门做生意，这种“衙蠹”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于是就出现了打收条，许诺日后安排，成其美事。这样做既可稳住巴子，又可以不得罪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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