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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君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小提琴独奏音乐会的门票,周六,地点在北京一个不出名的小剧院。
门票上印着演出照片,那个角度,依稀可以看清楚小提琴手的完美的侧脸和坐在三角钢琴后的一个剪影。
似乎可以看清楚小提琴手偏头去看钢琴手的温柔眼神,和钢琴手仰起头,唇角的弧度。
透过那张门票,似乎可以听见小提琴声直击胸间,钢琴声渐侵心田。
于今清和陈东君坐在这家不知名的小剧院里,听见小提琴琴弦的最后一声震颤,伴着钢琴最后一个深沉的和弦。
为数不多的观众站起身鼓掌。
“这么好的演出怎么观众这么少?”于今清在陈东君耳边小声说,“真的有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感觉。”
陈东君压低声音说:“俞伯牙是俞伯牙,钟子期就不好说。”
他话音未落,台上的钢琴手站起身,朝观众鞠躬,“今天的小提琴独奏到此结束。”
无人离场。
钢琴手对小提琴手说:“陆首席,今晚咱们一分钱没赚到。”
场下的观众笑起来,伴随着故意的嘘声和口哨声。
小提琴手放下小提琴,看着钢琴手,眼神温柔,“你说是慈善演出。”
钢琴手对场下翻了个白眼,“陆首席,今天场下没一个好人,搞基的有,搞妹子的有,搞慈善的,一个都没有。”
观众席有个人笑骂:“钟关白你瞎几把说什么哪。”
小提琴手看着钢琴手,眼神是毫不遮掩的爱意和包容,他缠着白色细绷带的手指拿着小提琴和琴弓,放在身侧。他安安静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耐心地等着钢琴手告诉他一切是怎么回事。
“今晚的票都是我送的。”钟关白环视全场,其实因为聚光灯的缘故他根本看不清场下,“刚才说错了,场下有一半的正经人——”
“那都是陆首席的朋友。”
场下发出一阵笑声。
“还有一半就很不三不四了。”钟关白说,“很明显,那都是我的朋友。”
场下发出大笑声和嘘声。
于今清踢了一脚陈东君,揶揄,“哥,你就是后一半,是吧。”
陈东君一想,还真没法反驳。
“你们吧,都知道我钟关白是个什么人。”钟关白话音一顿,听见底下有人大喊“炮王”,“炮王”,他朝下面使眼色,“诶诶诶,你们够了啊,陆首席可是正经人,你们说这种话他听不懂的。”
场下有一半的人都在嘘钟关白。
钟关白又环视了一圈场下,“你们给个面子呗。”
等场下完全安静下来,钟关白面向小提琴手单膝跪地,执起小提琴手拿琴弓的手。
小提琴手笑容清浅而温柔,似乎没有惊讶。
“陆早秋。”钟关白解开陆早秋手上的白色细绷带,露出已经比他第一次见时浅很多的伤疤,那些伤疤恰好在手指之间,割开了指缝。钟关白不停地亲吻那几道伤疤,“我从没想过会用这么俗的方法跟你求婚。面对一位被贬谪的神祇,用任何人世间的方法对待他,都是亵渎。”
“但没办法,我们就活在人世间。”
在场下的一片昏暗中,于今清握住了陈东君的手。
“哥。你知道吗。”于今清吻住陈东君的嘴唇,他被那句话莫名感动,我们就活在这人世间,它有诸多苦难,黑暗,足以将一个人逼成一条狗。但同时,它也有幸福,光明,足以让一条狗活出一个人样。
最重要的是,我们就活在这里。
它有时让我们深陷深渊,但深渊之壁,常常开出花瓣,给我们一个吻。
深渊和花瓣,都是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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