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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落魄的炼金师（第1页）

闷热的下午，被硫磺熏的昏黄的窗户照射进来的皆是不正常的浑浊的颜色。

一张厚实宽大的桌子上摆满各种实验器材，火焰灼烧着坩埚，沸腾的黑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隐约还可以看见苍白的骨片。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没有床，仅有一张破烂垫子摆放在门边，屋里到处都是堆满的垃圾，被珍藏的瓶瓶罐罐摆整齐的摆放在柜子上，五颜六色煞是壮观。

阁楼的主人，衣着破烂，丢在大街上与乞丐无异的炼金师正手掌颤抖，从一个瓶子里取出一丁点红色的粉末，小心，谨慎，又满怀期待的一丁点一丁点往坩埚里加入材料。

他苍白畸形的手掌满是被腐蚀性的药剂烫伤的伤口，人们所惯用的右手，在他这里，只能做出最简单的动作，那就是拿起勺子。四个手指被肉膜连在一起，与手掌连成一体，他像是个孩子一样焦急的想要往坩埚里加入这个材料，但是这只手却不听使唤的悬停在那里，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像是祈求有人能在此刻帮他一下。

但是这里是如此死寂，除了坩埚所发出来的咕嘟咕嘟声，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别的声音。

“不，不要这样，药效就要过去了，不，不能这样！”他着急的想要跳起来，心中抓狂的咆哮，但是却不能动，因为宝贵的科克斯山谷风化红石会洒出来，他抬起残缺不全的左臂，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近绝望的面容。

他没有左手，只有半截臂膀，所有的实验，他仅凭那一支只有一个大拇指能活动的手完成的。

坩埚里的苍白色骨片彻底消失了，一道幽蓝色的火焰从坩埚里窜出来。刚才急的还想个孩子的他瞬间被这幅画面震惊到了，那是几乎透明的蓝色，伟大的火焰从坩埚里涌出来，布满了整个屋顶，却没有燃烧任何东西，它就那么静静的燃烧着，直到所有的魔法元素消耗殆尽，火焰熄灭，坩埚里的液体从漆黑变成苍白。

他小心的收好没有加进去的材料，从角落里取来一大罐水，吃力的倒进坩埚。然后又用自己的近乎垃圾一样的发明，小心抬起这一锅废液倒进一个打陶罐。熄灭火焰。从垫子上抄起一个巨大厚重的笔记本，用鹅毛笔记录刚才实验的经过。

仅有一根大拇指来书写，他不得不卷曲手掌，小心翼翼的沾取墨汁，歪歪扭扭的写下除了他，几乎没人能够看懂的文字。

他书写的速度是那样的缓慢，阳光从他的桌子上慢慢移动，而他写字的速度与阳光的速度并没有什么差距。

笔不停的从他的手掌滑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调整握笔的姿势，甚至改变站姿才能挪动一下落在纸上的笔。

终于，当他用最简练的语言和最难看的文字记录完这一切，他挺起身笑了，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将笔放回原位，轻轻吹干纸张上的印记，合起笔记本，放在垫子上。

他坐在地下，两条腿不自然的分开弯曲着，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就连他仅存的双腿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畸形。所以当他的双腿变得只能像鸭子一样左右摇摆的向前挪动时，搬运工的工头也辞退了他。

他看着除了阳光，永远不会有异样的眼光透进来的玻璃窗，回想着，曾经，有一个人在他快要冻死饿死的时候救了他。

那个人给了他现在的一切，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看自己的。那个老人走的时候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的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每次当实验失败，他都会回想起那个老人的面庞，还有他说的那句话“失败？每个人都会，只是神明让你失败的次数比别人更多了一些，别担心孩子，你总能自己搞的定是么？你总能自己搞的定。”

他摇晃着身子，傻傻的点了点头，艰难的坐起来，郑重的将一本装裱精美的炼金书放在桌子上，他眼睛里闪耀着痴狂，手掌却小心翼翼的一张一张翻动着书页。

每一页都记载着一条或者数条炼金笔记，上面详细记载了实验方法，操作需要警惕那些东西，要小心什么。

他翻了37页，停在了那里。他又一次看了一遍几乎早已经会背的实验操作方法，然后小心的合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正当他准备再一次继续这个实验的时候，一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他转身看向门，慌张的低头四下寻找着，在尘封的油纸堆里，他摸到一件硬物，将其拔出来，那是一柄专门为矮人打造的刺剑，优雅细长的条纹一眼便能看出那是精灵的造物。

他站在门口，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来者不善，他一定会果断的向前冲过去，把剑锋送进那个人的怀里。

克尔顿推开门，恶臭几乎将他冲了个踉跄，他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阴暗的屋内，一个几乎只有半人高的畸形的人手持着短剑，警惕的看着他。

“别激动，把剑放下，别激动……”克尔顿连忙从包里摸出一张速写，递给他看，纸上画着一个老人沉重的凝望着远处的高塔，他的样子是那么熟悉，是那位老先生，是他回来了么？

呆呆的看着克尔顿递过来的纸，他放下手中的武器，接过那张画着老人的纸。

克尔顿走进屋子里，震惊的看着整齐的排列在柜子上的药剂。他不止一次的看向这个畏缩在屋子里的人，他的手，这样一个人，他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样的毅力做到的这一切。

他听老师讲到过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个，是老师给你的礼物。”他的行李中唯一携带的一件衣物，那是老师荣升为高级药剂师时高塔学会颁发给他的礼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要让自己带上这件礼物，来到这座偏远的小镇。

现在他明白了，能以残疾之躯独自做出数以百计的高级药剂，纵使高塔之城绝不会将高级药剂师颁发给一个外人，作为老师，他也有资格将自己的荣誉作为礼物，给一个学生。

“老师，他已经去世了。”将礼服交给他后，克尔顿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

他张大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发不出声音，他摇着头向后退，靠在桌子上，绝望的坐在了地上。

克尔顿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这一幕。他转过身，强忍着眼泪“老师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需要，我也尽可能会帮你，你可以把药剂卖到小镇的诊所上去，他不敢坑你的，我知道，你做这么多东西，都是等老师过来看的，但是他已经……没法过来了。”

很多年之后，当克尔顿意气风发的站在至高魔法师王座时，他一直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这般强大的力量，让一个凡人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为什么，当他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力量遥不可及，当他厌倦了这一切，力量总是如影随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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