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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罪孽（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不管别人怎么评价，邓菲菲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邓胿，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邓胿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不像外头那些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还彩旗飘飘，都不是好东西！邓胿看着这样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居然成了自己的媳妇儿，高兴得好像在做梦一样，邓胿的爹娘也乐得整天合不拢嘴。

可是慢慢的，又有人在说闲话了，说邓菲菲前几年在外头打工，可能干的是那种活儿，否则的话，凭她这张脸蛋，怎么可能不嫁给一城里人？如今她钱是赚够了，但在外边却抬不起头来见人，所以只好回老家来了，找个最老实的人嫁了，也算是修成正果。

这一番风言风语当然也传到了邓胿爹娘的耳朵里，虽然木已成舟，但老两口却再也坐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当面质问儿媳妇，于是就跑到亲家那儿去旁敲侧击的查探，可是邓菲菲她爹娘根本就不承认，还把自己的女儿大大夸奖了一通，说她从小就乖得很，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来，而且勤劳孝顺、又聪明能干，这言下之意，就是说她嫁给了邓胿，实在是委屈了自己。

事已至此，邓胿的爹娘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好安心接受了这个儿媳，再说了，凭邓胿这块料，本来连个老婆都找不着的，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俩人结婚之后，倒也恩恩爱爱，好得跟蜜糖似的，整天粘在一块儿，而且，邓菲菲还很快就怀孕了。邓老汉就邓胿这一个儿子，听到这个喜讯，当下高兴得不得了，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邓胿爹娘原本指望邓菲菲能给他们家生个儿子，可是盼出来的却是个令人恶心害怕的怪物！那娃娃脸上没有眼睛，却长了四条手臂，胯下没有小鸡鸡，却也不是个女孩儿，根本就分不清男女。

全家人都吓得傻眼了，问医生，医生说这孩子畸形得太离谱，没法治了，而且也活不长，果然，仅仅过了四天，那畸形的孩子就撑不下去死了。一场喜剧转眼变成了悲剧，村里人原本对邓胿家既是羡慕、又是妒忌，现在好了，全都开始冷嘲热讽，看起了好戏，只有少数人家表示了同情。

其实这种状况挺容易理解，我听到这儿就明白了，罪魁祸首很可能就是近亲结婚！因为这两户人家都是姓邓，又都在一个村子里，很可能几代以前就是一家。邓家湾一共才多少人？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谷盆地中生存繁衍了那么多年，每户人家彼此之间，多少总会有点血缘关系。所以村里的其他女孩子想方设法地要往外嫁，其实也是符合优生的规律。

谁知我把这想法一说，邓老汉却立刻摇头否定：“早就查过家谱了，邓菲菲家跟我们四代以内没有邓何亲戚关系。”

不错，所谓近亲结婚，一般是指直系亲属和四代以内的旁系亲属结婚，只要在这个范围之外，就应该不会受到影响。邓胿跟邓菲菲既然不是近亲，那他们的孩子为什么是个畸形的怪物？

当时村里头有个流行的看法，认为这孩子不是邓胿的，肯定是邓菲菲从哪儿带回来的野种。邓老汉和他老伴仔细想想，又觉得不至于，因为邓菲菲怀孕是跟邓胿结婚之后几个月的事儿，从时间上讲，似乎说不通。可是别人又提醒他们了，这邓菲菲人是回来了，别还跟其他什么野男人藕断丝连的暗地里来往，而邓胿这小子那么老实，哪儿知道他老婆背着他偷汉子？

这么一说，邓老汉夫妻俩还真是有点信了，于是就认真地回忆了起来，不回忆还不打紧，一回忆果然就想起来了，结婚之后，这邓菲菲还真是出过一次家门，说是要回到原来打工的城市去看望一下关系最好的几个姐妹，邓胿本来是想跟着去的，但刚好那时候地里要双抢，家里人手不够，而且，邓菲菲说出去四天就可以回来了，所以邓胿就留了下来。如此看来，这祸根就应该是那一次种下的！

邓菲菲在外面偷了个野种的传闻，在村里头越传越烈、越传越真，也就越多人信，到了后来，连邓菲菲娘家的人似乎也信了，出门都抬不起脸来，甚至不敢来亲家家里串门。反而是邓菲菲自己，因为生了个畸形儿，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身体很长时间都难以复原，出了医院之后，就一直在床上调养，不曾走出家门半步，也就没有听到外头的传言。

可邓胿这小子再是老实，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只是因为夫妻间原来特别恩爱，再加上邓菲菲身体不好，也挺可怜的，他就一直忍着没发作，但是到了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向自己的老婆发起火来，邓老汉和老伴也忍了很久了，望见这个状况，不但不从中劝解，反而也跟着向儿媳妇质问。

邓菲菲听到老公和公公婆婆的问话，最初还坚决否认，可是邓老汉他们当然不相信，还解释说：邓胿这孩子健健康康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种？这问题肯定是出在邓菲菲身上！

老两口因为儿子结婚的问题，一直都没少操心过，谁料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头的委屈可实在不小，这时候一并朝儿媳妇发泄出来，也是激动地难以控制，声势很是吓人。

邓菲菲当场就吓得有点傻了，想求救于老公，却发现老公也是一样的不相信自己，孤立无援之下，邓菲菲再也没有说半句辩解的话。邓老汉他们见她不说话了，就当她是默认了这一切，虽然心中恼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她能从此安守妇道，再替邓胿生个儿子，倒也可以勉强将功补过，所以也就放过了她。

谁知道，就在这天半夜，邓胿无意中醒了过来，发现身边没人，然后刚一抬头，就望见邓菲菲上吊在了屋子的横梁上，双眼翻白、舌头半吐，显然早已死了多时了。

是因为羞愤难当，所以畏罪自杀？

还是想用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邓菲菲死得有点糊里糊涂的，我把这疑问跟邓老汉一说，邓老汉竟然也答不上来，只管摇头叹气，然后才告诉我：“不管她干没干对不起珪儿的事，我们本来都不想追究了，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早知道这样，我们也就不问她了……唉！”

邓老汉说到这儿，满脸尽是悔恨之意，坐在一旁的邓老太太，也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其实我本来已经对他们有所不满，毕竟这邓菲菲究竟有没有对不起邓胿，他们并不知道实情，只不过听到了一些流言，然后凭着自己的猜测，就向人兴师问罪，这未免太鲁莽了一些，可是凭心而论，邓谁处在他们的位置上，都难免不起怀疑，说来说去，这一家也都是可怜人。

尤其是那个邓胿，听到他爹娘再次说起往事，竟然跟傻了似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全身动也不动。

“可是既然这样，邓胿为什么说邓菲菲和那孩子都是妖孽害死的呢？”我忍不住又问。

“他……他这是糊涂了啊！”邓老汉痛心疾首地回答：“还老是想着要上吊自杀，两位孙老爷子，你们可得想办法救救我儿子！”

照这个说法，那邓胿看来已经试图自杀了不止一回了，也难怪刚才老两口听到他又在外面上吊，却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我想到了这个原因，刚刚有点迟疑，没来得及应声，那老汉却以为我不答应，居然离开了座位，就径直向老头和我跪了下来，一旁的老太太也跟着连连磕头，这两老的岁数加起来都比我爷爷还大了，我哪里当得起这个，连忙上前想扶住他们，却是管得了这个，管不住那个，正觉得为难之际，老头在后面发话了：“慢着！我们是看风水的，一般只管人死后之事，至于生前之事，虽然也可助人消灾避难，但也得当事之人自己配合才行，这小子一心想要寻死，我等却是无能为力。”

老头这话虽然说得实在，只是有点不近人情，我刚想插嘴，反过来一想，却觉得这样也好，因为这邓老汉说话有些不尽不实，邓胿虽然人有点不正常，但还不至于胡编乱造，他说是妖孽害死了他老婆和孩子，那事情就应该是另有隐情，而不会像邓老汉夫妇说的那样简单，他们既要我们救邓胿，又不肯说出实情，那却让我们如何救法？更何况，这所谓妖孽的状况，必然跟邓家湾的风水有关，也正是我们急于了解的。

老头这么一激，邓老汉倒还没怎么样，老太婆却先着急了：“我儿子想要上吊自杀，全都是因为受了鬼魂的迷惑，二位孙老爷子只要把鬼赶走了，珪儿自然就会好的。”

老头又问这鬼从何来？模样如何？老太太却先不回答，而是把我们领到了隔壁一间新盖的红砖屋子里，然后才跟我们详细说明了邓胿被鬼缠身的经过。

原来，自从邓菲菲死了之后，邓胿一直就非常失常，整日里傻乎乎的，像一具行尸走肉，老两口怕他看不开，就经常留意着他，有一天夜里，老太太突然听到儿子房里有一些响动，于是就悄悄地走到门口来看，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原来那横梁上又挂了一个吊死鬼，赶紧喊老伴过来，打开了灯，却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邓老汉也强忍着悲伤，手忙脚乱地把儿子放了下来，所幸发现得及时，邓胿上吊还没有多久，因此立刻就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问他为什么自杀，他说刚才望见了菲菲，招呼他一起去呢！可是怎么去他却不知道，于是就想到了模仿菲菲，也来个上吊自杀，这样死后或许就能走同一条路了。

邓老汉夫妇大骇之余，就追问儿子是在哪儿望见邓菲菲的，邓胿说就在这房里。老两口心里明白，自己这儿子虽然有些失常，但却不会胡言乱语，更不会说谎，他说望见了邓菲菲，那就是真有这回事，可邓菲菲明明已经死了，于是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邓菲菲的鬼魂不肯安息，又回家里来了，而且还不甘心一个人上路，想拉着老公一块儿走。

这一夜邓家四口人再也没有睡觉，第二天晚上，老两口更不放心让儿子一个人睡，于是就拿了椅子坐着守在门口，但是一直等到了半夜，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俩人终于忍不住了，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就在这个时候，邓胿房里有“嘶”的一声异响，老太婆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其实还没睡着呢，精神一直保持着警醒，一听到异响就立刻睁开眼来，透过门缝看去，整好望见有个女鬼坐在床上。

这女鬼显然就是邓菲菲，老太太一眼就认出来了，虽然她此时披头散发地挡住了大半边脸，但身上那件花花绿绿的睡衣却特别好认，一般村子里的人都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而邓菲菲因为去城市里生活过，所以才带了这习惯回来。

老太太本来想大声叫唤的，但是忍住了，因为她很快又望见了躺在床上另半边的邓胿，邓胿正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熟睡着呢，她怕自己一旦叫起来，把儿子给吵醒了，儿子醒来之后，肯定会望见身边的女鬼，万一吓坏了怎么办？而另一方面，这女鬼要是听到了叫声，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急切之下，也有可能对邓胿痛下毒手。总之，出于对宝贝儿子的关心，老太太虽然望见了女鬼，但是却不敢大声声张，甚至连叫醒老伴的胆子也没有。只要这鬼魂还没有做出危害邓胿的事情来，老太太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

邓菲菲坐在床上，两只手却没有闲着，她正在专心撕着一张床单，撕成一长条一长条的，然后再把它们一根一根地扎在一起，每扎好一个结，还用力拉一下，试试够不够牢，最后，这床单就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老太太忽然就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儿媳妇用来上吊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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