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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一日之光（第1页）

第141章：一日之光破道观里，庄子湘扯着李济的袖子，哭的眼睛发肿。“呜呜呜，我被人欺负了，那女人仗着她有冠军侯撑腰，不知怎么竟又攀扯上了林丞相，她生生把我簇新的衣服扒了下去，哎我跟你说话呢，你难道都不管管吗？”“管什么？你那银票没弄丢吧。”庄子湘看着李济，半生呜咽都噎在喉咙中，自己在这里哭的梨花带雨，可秀才竟然只关心银票的事。“你果然无情！心肠又坏，都不会哄哄人家！”李济捡起她摔在地上的银票，拍拍上面的土叹了口气。“我是暴徒，你忘记了吗？暴徒不会关心人，只会关心钱，你的琴练得怎么样了，不看着你就不肯用心，快继续弹，弹到我满意为止。”李济坐在蒲团上，脸上半点笑意也无，只管命庄子湘弹琴。庄子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气哼哼的操琴弹琴。“你说那温太医，他真的会去青楼吗？我虽然没见到他，可我听说他就是个老古董，天天泡在毒药罐子里，呼出一口气，都能毒死人。”“他会去，你只管弹，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你把他弹得云里雾里，他就能替你杀人，你多弹一遍，你恨的人就多死一次，弹吧。”李济看着咬牙切齿的庄子湘叹了口气，这女人憨是憨，可为了仇恨也肯努力，终究不算朽木一块。忽然，角落里云板响了几下，李济神思一动，绕过了前殿赶去。一个黑衣人正端正的跪在地上。“主上，主上的信，小人已经送到了，主上要传递的消息，小人也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太子选妃一事。”“好，再去京城散播三樁事，第一，七皇子与相府千金好事将近，两人琴瑟和谐，天作之合，第二件，柴恢德不配位，把流连青楼的证据拿出来，第三件，就是宫里，千秋令节上，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是！”黑衣人施礼告退，像一股烟一样消失不见。……“糖葫芦！条头糕！”街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庄子萱两手塞得满满，嘴里大快朵颐，古代的小吃没有各种添加剂，用的都是实打实的料，自然好吃得很，林若珠看着她吃的如此开心，有些惊讶。“这些东西，你以前没吃过吗？”“我平常不逛街，也不买东西，今天这算是第一次出来，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好玩。”林若珠叹了口气。“这京城内好玩的，好吃的我都看过，都尝过，可什么东西来了第二遍就没什么意思了，我姐姐也是这样，什么东西，都只要最好的。”庄子萱拿着羊肉串的手一顿，知道她指的是林若敏，这对姐妹身份已然天差地别，再提起来，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她本想岔开话题，却听得林若珠又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我自己清楚，就算是那事传出去之前，也有很多人在背后骂我是猪头，有时候还真羡慕你，每天有那么多事做，能治病，还有差事忙，我什么也不会，只会吃喝玩乐，真是太没用了。”“你也可以啊，你现在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不用怕饿肚子，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这可是很多人羡慕的生活。”“有人，会羡慕我？”林若珠指着自己，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庄子萱只觉得一口羊肉噎在喉咙里险些上不来气，古代是没有社畜这个概念的，可为生计奔波劳碌的人从来都不少，有的为了一口饭吃起早贪黑，给他们这个好吃懒做的机会，还巴不得呢。“如果每天都要被人家指着鼻子骂，但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日子，连我都动心。”林若珠听见这话，嘿嘿嘿的笑了半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哎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你那次去医馆诊病，为什么要头戴黑纱？”林若珠的脸腾的红了。“我那日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的症状都对，就把那药方从土里扒出来，却有两味药看不清了，我怕你不给我诊病，毕竟我曾用椅子砸你……”庄子萱笑了笑，自己都快要忘了这回事，林若珠倒是记得清楚。“其实你根本没什么病，只需要饮食清淡，多走几步路，好好睡觉便能好了。”“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谢你。”“那你可得备一份厚礼，因为那时候我说不定已经当了大官看不起寻常的礼物了……”两人一行走一行说笑，不知不觉已经日暮西山。在京城逛了一整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御沟附近，许多人正聚集在河边点花灯，燃灯顺着水流缓缓前行，在愈发浓重的夜色当中汇成一条光带，映亮了人面和城郭。“真奇怪，早上我跳下去的时候，只觉得万念俱灰，什么都没意思，可没想到现在看起来，这里竟然还挺美的。”庄子萱的脚步没停，与那发光的河流并行，却逆流而上。“是挺美的，你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是纪念亡灵？”“对，有人相信，只要莲灯顺着河流流入瀚海，思念之人便会循着这光亮飞入九霄，直到彼岸，没有痛苦和困厄的地方。”“可是这京城御沟根本到不了海，那这些亡灵岂不是永世不得超度？”“不会，因为真正指引这些亡灵的从来都不是莲灯，而是亲人朋友的思念啊。”庄子萱也亲手点燃了莲灯放入河流，她深知，如果是原主，此刻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这盏灯就当是为原主的母亲放的吧。林若珠呆呆的看着随波涛沉浮明灭的灯火。“一，二，三……数不清了，这些人他们都死了？”“他们还好，有更多的人，死去之后连纪念的人都没有，你知道哪里是离死最近的地方么？”“是，坟山？”“错了，是医馆，有人生病就有人死，大夫不可能治愈所有人的病症，所以将死之人去求医，反而让医馆死人最多。我见过很多死人，可他们在最后时刻，无一例外的，都很想活下去。”莲灯顺着水流远去，与别的灯撞在一起，双双沉入河底。林若珠想去抢救，却被庄子萱阻止。“你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现在告诉你，因为亲眼见过死亡的样子，更能明白，偷来的时间有多珍贵，身为大夫，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救更多人，所以在看到你的时候，根本想不到其他事，也就无所谓以德报怨这一说了。”林若珠看着庄子萱被映亮的半边脸，似有所悟。“所以你现在，还想着去见阎王吗？”“不想了，而且你也不会把我踢下去了对不对？”庄子萱哈哈一笑。“对，不过我们该回去了。”“回？这就回去吗？我好像还没有玩够……”林若珠有些遗憾的嘟囔着，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那泛光的波涛，人声和水声都在远离，只有秋夜桂花树的香气馥郁。“该回去了，因为还有人在等着。”庄子萱平静的脸上慢慢泛起笑容，因为她看见敖霄正于那桂树下驻足，在灯火阑珊处向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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