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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雨季（第1页）

雷暴是半夜来的。

林淼淼被雷声惊醒，她刚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头脑清晰一点之后，发现应该是雷暴开始了，因为她没摸到墨。这么眨眼的功夫，连绵的雷声好像更清晰了些。林淼淼赶忙起身翻出照明珠，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跑。门口，墨正在把外面的大灶小灶，石台案板和面包窑往新开的盆栽屋里面搬。原来这些东西被大红花胶质粘在地上的部分是整齐的切割痕迹，林淼淼没想到它们还能移动位置。看来这边她帮不上什么忙。墨见林淼淼过来，瞬移似的过来亲了她一口，又一阵风似的消失无踪。林淼淼转头找了下才发现他在柴房门口开始将牛皮丝绸门帘重新糊住。好吧，这个她也帮不上忙……

林淼淼将目光移向了山外。哪里已经能清晰的看到一片闪电组成的□□了。不同于上次白天的雷暴，这次半夜突然来袭的雷暴在视觉上的冲击力更大。夜晚的视野不算良好，但漫天的闪电弥补了这一点，雷暴吞噬着的地方被照耀的亮如白昼，在一道道粗壮的闪电下，正被云团侵入得树林可以说纤毫毕现，虽然林淼淼的目力还不够她看的那么清晰。因为是晚上，林淼淼还发现了之前那次雷暴她没有发现的东西——球形闪电。在云团的最顶端，有无数的球形闪电在蹦跳，闪烁，它们穿梭在云团顶端，像是闪电的精灵，有生命一样随着云团前进。这有点像跳跳糖蹦迪……林淼淼脑洞大开的想着。

正在林淼淼出神的看着那瀑布一样的闪电群的时候，墨过来了，他弯下腰，直接把手臂放在林淼淼臀下将她单手抱了起来。林淼淼没有收回视线，只是熟门熟路的靠在了墨胸前。“好壮观啊。”她轻声呢喃。

墨低垂眼眸，林淼淼的脸被狂暴的闪电海点亮，浮动着光辉，他说到:“嗯，确实很壮观。”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石洞口，林淼淼看着滚滚而来的雷暴，墨看着林淼淼发光的脸颊，一直到雷暴云团席卷到丛林中间，震耳欲聋的雷声让林淼淼什么都听不清了才转身回家。墨糊上门帘和橡胶皮，湿气和雷声被一丝不落的阻挡在外，新客厅空荡荡的，只有几颗照明珠恒定不灭的照耀着两人，墨温柔的将林淼淼抱起，回到了卧室。

轻微的震动回荡在山洞里，那是不可计数的雷电打在山体的声音，这座不大的小山仿佛应和雷电般充斥着低频的回响，掩盖了住了林淼淼的惊呼，将一室春光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场雷暴持续了足足两天。这两天林淼淼吃了睡睡了吃，墨也就是胡天胡地的闹了两天。等山体的嗡鸣渐不可闻，墨还在装模作样的和林淼淼撒娇，死皮赖脸的抱着林淼淼跟她说“雷暴还没结束呢，你再睡会儿吧。”

林淼淼冲着墨的脑壳给了他一记爆栗，指着头顶喊:“你是不是觉得我聋了，声儿都没了。快点快点，把门给我打开。”

墨闻言一脸懊恼，磨磨蹭蹭的起身去扒拉橡胶皮，一边扒拉一边幽怨的回头看林淼淼。林淼淼被他逗乐了，哭笑不得的说他:“你可知足吧，我没给你关进鸡笼就不错了，我腿都软了。”

“那不是更应该躺好休息吗？”

“我信你个鬼。你快点。”

“好吧好吧……”

接下来的一天，墨都跟受了气的狗子似的，时不时向林淼淼偷来委屈的小眼神，林淼淼表示，少跟我来这套。

雨季比林淼淼预想中的还要严重一点。本来在林淼淼的想象中，大概跟梅雨时节似的，只要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是翠星的雨季，一直都是暴雨，噼里啪啦的雨点可以说是砸下来的，整个世界都被雨幕遮挡，到处都是水汽。幸好牛皮丝绸防御力很好，浓重的湿气都被挡住，门外一侧的牛皮丝绸上满满的都是水痕，稍微一动就疼滴落下来。

林淼淼除了上厕所和去对面石洞做饭，已经不会主动出去了，外面湿漉漉黏糊糊，让人全身都不舒服。

现在，林淼淼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客厅度过。他们抢收回来的竹米需要收拾。最开始的竹米需要去皮，后期的那些则需要脱粒。墨每隔几天会出去打猎一次，再将猎物们收拾干净，当天吃的放冷藏，其余都放冷冻。

第一个月，他们俩把时间主要放在了竹米身上。每天吃过早饭，两人就在摆满大桶的客厅席地而坐，地上被铺上了一大张透晶藤编的席子，席子占了客厅靠近卧室这边的一半地方，上面绷上了一层人鱼布。谢天谢地，阿卡萨斯那块巨大无比的五彩斑斓的黑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因为这块布特殊的色彩，不论是带壳的红色竹米粒还是不带壳的绿色竹米，掉在这块布上都很显眼，自从用它做了地垫之后，林淼淼就再也不用满地找米粒了。墨负责脱粒，林淼淼负责用石臼去皮，一般情况下，两个人都是一边闲聊一边干活，还会经常腻歪一下，墨一天也就弄两三桶竹米粒，林淼淼的话，如果她不腿软，就能凿出当天一顿晚饭的竹米。虽然很慢，但是他们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所以光收拾竹米就慢悠悠弄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二队来了几次，因为外面太湿了，林淼淼把零食整理箱收回了储藏室，让墨在后门墙上刻了字，告诉人鱼们进屋来拿零食。林淼淼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文字，像一群没头没脑的小蝌蚪。墨还给她写了寒族的文字，充满了圆圈，三角和波浪线，让本来想学习一下文字的林淼淼将这个计划推后了。因为除了蝌蚪文和形状文，土族的文字像乱码，风族的文字像花儿……林淼淼看的一个头两个大。

第二个月，他们终于弄完了所有的竹米，林淼淼把目光放在了石器上。她想要个石磨。两人来来回回研究了几天，最后决定做两个。一个大的，因为这里的黄豆太大了，大石磨让墨用，雨季过后，林淼淼觉得自己可以试着做酱油了。小的就做一个脸盆大小的，林淼淼用。取两块石头，让墨削成合适的形状大小，两块石头中心挖洞，用木头承接。下方磨盘中间高四周低，在最边缘挖出石槽，好方便浆水流下来。石磨相贴的两面还要开磨路，先均分四排，四排在分八排，纹路要匀称，左侧最深，沿45°斜向右侧直至平面，这样才能更好的研磨。除此之外，上磨盘需要挖两个洞，一个洞用来放果实，需要有和缓的坡度，一个洞要留作装把手。两人一边讨论一边返工，在第二个月尾声，总算是做好了两个石磨。石磨最好那天，林淼淼兴奋的指挥墨磨出了晒干的风神果粉，兴致勃勃的煮了一锅酸辣粉。第二天，她泡好黄豆，切小块，用小磨加水磨出渣豆腐，加入切碎的卷心菜做了熬渣豆腐，这还林淼淼小时候，奶奶长长做给她吃的，充满回忆的料理。

折腾出了石磨，林淼淼就无所事事了。但是墨好像忙了起来。他除了打猎，经常一次性消失一整天，每次都全身泥泞的回来，带着一株花或者一棵草，有时候是一块其貌不扬丑不拉几的石头。每次回来都很疲惫，清洗一下倒头就睡，林淼淼每次问他，他都说等一等，等一等，马上就要收集全了。

终于，在进入最后一个月的第二周，墨又一次狼狈的回来后，他告诉林淼淼，他找全了所有的材料。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是做什么了吗？”林淼淼坐在床上平静的问到。墨一次次的外出，一次次疲惫的回来，林淼淼从开始的好奇，后来的担心，到现在，她的心情已经疲惫了。她不知道墨在搞什么事，他每次回来都很累的样子，一身狼藉，林淼淼也不好追问，墨好像也没打算告诉她。这让林淼淼非常介意，每次在墨走后，她都会胡思乱想，想墨会遭遇什么，想墨收集这些东西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的和她说。

墨听出了林淼淼的不满。他欺身上前，单膝跪地，握着林淼淼的手。“我担心你不让我去。”他说着，将林淼淼的手带到自己脸上，温柔的轻蹭着。“我也担心，我会不敢去。”他说完，望着林淼淼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是一钩残月，钩起满天星辉，有种颓败的灿烂。墨就这样笑着抱起了林淼淼，一边走向浴室，一边和她耳语，那话语充满危险:“幸好，我坚持下来了，你也要坚持。”

林淼淼没懂，直到墨拿出所有东西，然后在浴缸里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林淼淼上前扒拉着墨犹如铁铸的手臂。

墨纹丝不动，他摸着林淼淼的头发，温柔的细语:“别担心，淼，我没事，这是最后一味材料。有了这些东西，你去圣地转换就不用受苦了。”

林淼淼疯狂的拽着墨的手臂，蜉蝣撼树的想将他从浴缸里拽出来，但墨没有任何动摇，他看着林淼淼迸出泪珠，看着林淼淼竭力嘶吼，只是一直温柔又坚定的安慰她“没事的，再一会就好了。”

最后，林淼淼再也没有力气了，她瘫坐在墨身边，望着墨伤痕累累的手腕。墨的愈合速度很快，每次一道伤口愈合，他就会撕扯掉其他地方的鳞片，然后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下，最后，他的右手小臂内测的鳞片都被拔掉了，十几道伤口鳞次栉比。林淼淼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拉动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林淼淼的脑袋已经空了，久违的，那种无措时观察四周的习惯又冒了出来，她就静静的看着墨，从他不知道第几道伤口开始，她看着墨撕扯鳞片，每一片都让墨微微的颤抖，墨在忍耐，疼痛与极力的压制让他的手臂不可控的微颤，林淼淼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哦，好像再说“没事，不疼。”他在骗她，怎么可能不疼。之后，墨每次撕扯鳞片都会告诉她，他不疼，很快就好了。林淼淼觉得自己像一条离水的鱼，空气渐渐离她远去，让她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她机械的看着墨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她听不见墨再说什么，她只能听见耳鸣声一阵高过一阵，直到让她全身都开始和耳鸣共振，整个世界也跟着颤抖起来。现在，墨没有鳞片的小臂内测明晃晃的在他眼前，那上面横亘着十几道伤疤，有的已经愈合，有的还在流血，啊，墨的血是绿色的，林淼淼看着绿色的血液蜿蜒进浴缸，浴缸底部已经被铺满了。这些伤口像一只只巨兽张开的大嘴，将林淼淼的所有吞噬殆尽。

“淼，淼，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淼。”

林淼淼虚无的眼睛终于回神，墨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林淼淼猛的拉起墨的右侧手臂，不对，怎么没有伤口？林淼淼迷惑的想，难道刚刚都是幻觉吗？不对，没有鳞片。没有鳞片啊。

林淼淼摸着墨的手开始颤抖，她语不成句，整个人都不对了。“墨，你的，墨，胳膊……你的鳞片，鳞片啊。”她终于完全回神，泣不成声，只能哽咽着问他:“为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要，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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