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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九年,夏。
萧珩心不在焉地趴在书案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耳边的西洋自鸣钟滴答响,屋子里伺候的宫人俱已被挥退,他已在这里趴了有快半个时辰,他父皇布置要他写的策论,还一个字未动。
大嘴巴在鸟架子跳来跳去,吵个不停,萧珩烦不胜烦,扔了个镇纸过去,那鸟倏地躲开,这才消停了。
赵景文探头探脑地进来殿中,挤眉弄眼问萧珩:“殿下今日有空否?长安街上新开了间戏园子,殿下想去见识见识么?”
萧珩抓了抓脸:“行吧,走吧。”
虽然这天热得他实在兴致缺缺,但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宫里,写那劳什子的策论好。
反正,他父皇和爹爹都去了北海别宫避暑,留他一个人在宫里,也没人管。
出宫一路上,赵景文都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他前两日就已去那戏园子看过,那些个戏子,哪个哪个长得好,哪个哪个身段好,哪个哪个又唱得好,如数家珍。
萧珩睨他一眼,凉凉道:“你不都快要成亲了么?还惦记外头那些戏子呢?回头不得给你祖父和父亲打断狗腿?”
赵景文讪讪闭了嘴:“……呵,殿下说笑了,哪能呢。”
这赵景文是萧珩的伴读,自萧珩封太子起就一直跟着他念书,也是萧珩这些个伴读里最得他信任,与他关系最好的,说白了,就是臭味相投。
这些年,萧珩瞒着他父皇和爹爹,各种储君不该做、不能做的事情都做遍了,大大小小的祸事不知闯了多少,赵景文没少给他顶包背黑锅,不过赵景文这小子祖父如今是当朝次辅,父亲又是他爹爹的心腹,与他小叔康王还是至交,一样有恃无恐。
见萧珩兴致不高,赵景文笑嘻嘻地挤兑他:“殿下还说我呢,您自个都十五了吧,前几日我还听祖父提到,说陛下有意给您选妃,就是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这个福分,能入主东宫做太子妃……”
赵景文话未说完,已被萧珩打断,萧珩恼羞成怒:“滚边去!”
其实不用他父皇提,早两年,他祖母就已迫不及待在帮他相看人,还是被他爹爹劝住,说他年岁还小,事情才作罢,要不就跟他那位堂兄萧玒一样,也才十七而已,第二个儿子都已能满地爬了。
他自个倒不是没考虑过这事,要娶个怎样的太子妃,他其实没啥想法,能处得来就行,他就怕娶个那种规矩太重,太一板一眼的,成天管着他,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虽然他很怀疑,他父皇就想给他找个那样的。
没多时,到了地方,这戏园子刚开张半个月,规模挺大,足有三层楼,确实热闹得很。
如今承朝初立虽才九年,已然有了盛世之相,这圣京城中的百姓,日子过得更是太平富足,故这样的戏园子,生意都十分火爆。
萧珩心不在焉地跟着赵景文进门,他们今日是微服前来,统共也没带几个人,被人领上二楼雅座,点了些茶水点心,就不再有人打扰。
赵景文是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爱听戏,见他在东宫闷得慌,才拉他出来透口气,入座之后笑着提醒他:“殿下,台上正唱着的那个,是这戏园子里最红的旦角,您瞧那小模样,这才登台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在这京城里出名了,多少富家公子哥们抢着追捧。”
萧珩随意瞅了一眼,皱眉:“怎么是个男子?”
“这戏班子里唱戏的娘子本来就少,大多都是男子,不奇怪。”
萧珩斜眼:“没听说过你对小郎君感兴趣啊?”
赵景文一脸贱笑:“我自然不感兴趣,我只喜欢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不过殿下,您东宫里那么多俏宫女,您一个都没收,我还以为……”
萧珩直接丢了个白眼过去。
他喜欢男子么?萧珩自己都不知道,娶男妻从前朝开始就已是见怪不怪之事,他父皇和爹爹又都是男子,哪怕他真想娶个男妃,他父皇和爹爹或许也会同意吧。
不过他好像对谁都不敢兴趣,无论是他东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是这戏台上的红角,看在他眼里都是两只眼睛四条腿,无甚区别。
他要娶妻,……至少得娶个愿意陪他玩的。
虽然赵景文也愿意陪他玩,但感觉不对。
“没意思,”皇太子殿下撇嘴,“看这个还不如去看变脸喷火表演呢,我就喜欢看那个。”
赵景文:“……”
您都看了十多年了,怎么就看不腻呢?有那么好看么?
后头赵家有事,派人来先将赵景文叫走了,萧珩愈发觉得没意思,打道回宫。
出了戏园子的门,他又忽然不想这么快回去,只吩咐赶车的侍卫,在街上随意转转,走哪算哪。
再后面,马车转到城西边,萧珩不经意地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忽地注意到路边一座不怎么起眼的门洞,大门紧锁着,牌匾上书“渌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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