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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文史精萃(..)”!
我的父亲刘尔炘
刘宝厚
当我来到这个世界刚七个月的时候,我的父亲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一个多么不幸的孩子啊!我脑海里的父亲形象,全是由我母亲平日讲给我的。懂事以后,接触到社会上的人,他们都以敬仰的心情,称赞我父亲的学问、人品和给社会所作的贡献。所以从小给我的印象,父亲是一个很有学问、人品高尚、为社会做了不少好事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步阅读了他的一些著作,逐渐对他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作为后人,我有义务把他的学术思想、重教兴学、热心公益、文艺创作以及道德情操等方面的资料整理出来,作为文史资料留给后世。
刘尔炘(1864~1931),字又宽,号晓岚,别号果斋,又号五泉山人,甘肃省兰州市人。祖籍陕西省三原县,清康熙年间,高祖刘世英举家迁居兰州。祖父为五品州判,50岁后退职居家,所以家道贫寒。我父亲自幼勤奋好学,受业于本邑名师。十六岁时(1879年)即成秀才。二十二岁(1885年)以乡试第六名中举人。次年赴京复试,获一等第七十一名,会试未第归里,遂在西城巷、山子石斗母宫设塾授徒,二十六岁(1889年)再次进京会试中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次年因继母逝世,便归家守制。二十九岁(1892年)受兰州府知府丁振铎之聘,任五泉书院讲席。三十岁(1893年)处女作《果斋一隙记》问世。当时学界称此文为“以程、朱为宗,旁贯百家,折中一是”之作。三十一岁(1894年)二次进京述职,授翰林院编修,在京供职三年。因不满清廷的腐败和丧权辱国,于1897年辞官返里。次年复应聘为五泉书院讲席,继任主讲。1903年应甘肃总督崧藩之聘,任甘肃文高等学堂总教习长达五年。先后讲授《尚书》、《易经》、《诗经》、《春秋》等课程,并著书立说。在执教之余,他联合同道于1906年整顿健全了皋兰兴文社并建两等学堂;1908年创建陇右公社;1910年创建兰州修学社及皋兰修学社;1911年建陇右乐善书局。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陕西响应,陕甘总督长庚急电清廷,朝廷遂起用前任陕甘总督升允为陕西巡抚,督办陕西军务,统率甘军分三路攻陕。部队开拔后,兰州城防空虚,为了维护地方的治安,经各界人士公推先父招募“志国军”300人,由王烜任营务处负责人,设立稽察局,由连生科任队长,维持社会治安,历时三个月,共和成立后遂即解散。民国二年(1913年)甘督赵维熙因先父办城防有功奖以勋章,先父却谢绝未纳。1912年3月民国成立,公推先父为甘肃省临时议会副议长,于同年5月辞去。自1913年(50岁)起,他便谢绝一切政务活动,开始他后半生的学术生涯,但对发展地方文化教育事业和兴办社会公益事业,仍是不遗余力,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如1913年提出发展甘肃地方实业的办法及章程;1915年创立陇右实业待行社;1922年创建五泉图书馆;1919年主持修建兰州五泉山,工程历时五年半,于1924年竣工,他所著的《兰州五泉山修建记》详载其事。1920年甘肃海源大地震,他被委任为赈灾筹账处总绅,负责救灾工作。1924年开办了儒医精舍和医学讲习所,创设同仁施医馆(次年更名为皋兰同仁局);1926年创办丰黎义仓。1928年当他65岁时便将所管的“八社”全部分交地方人士掌管。他自己则退出社会公益事务,专心致力于哲学专著《拙修子太平书》的撰写,并开始习画。1931年先父逝世后,邑人乡贤敬仰他热忱公益,遗业惠民;文化教育界人士思念他的醇风教泽,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办,于1935年在五泉山给他树立了一尊铜像,并改五泉山层碧山庄为“果斋祠”,以志纪念。1940年他的学生赵元贞先生创办“志果中学”于兰州府文庙,以纪念和继承恩师的教诲。1953年改名为兰州第二中学。
一、承儒家之宗旨,创前人之未发先
父从青少年时代起就深受程朱理学的教育和薰陶,师承明代理学河东派系脉,立志为学,以不求人知为盟心要语,以无所为而为,为读书任事之宗旨。自三十岁(1894年)以后,甲午战争爆发,日帝侵华,先父忧患愤激,深感只读书不能救国,不能只满足于师承之学,必须把“理”与“现实”结合起来,通过“实验”或“反眏”,向理学的高峰攀登,对理学提出了新的见解。在他逝世前所写的《果斋遗言》中讲:“我之学,从李安溪以入朱子之门,从朱子以窥圣人之堂奥。年三十时,从疾病忧患中读《大学》,忽悟书中所说,皆是我身心之事,将书自书、人自人的旧习打破,书与我合而为一,此是我读书以来大有悟入之第一次。自此以后,心源日辟,返之于身心,征之于人事,验之于天地万物,而不以读文章者读圣经矣!故晚年能窥见圣道之真,发前人未发之旨者,往往因天时、人事之新奇万变,或实验而悟,或反眏而出,不仅在于读书也。”由此可见先父经历了“饱更忧患,目睹沧桑”之后,通过“实验而悟”,提出了与程朱理学不同的见解。朱熹认为“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而先父则认为“有理即有气,有气或未必有理”(见《拙修子太平书》),从而提出“以理驭气”的观点,这与朱熹的“理一分殊”,“即物穷理”的观点有着重大的区别。
先父“以理驭气”的观点是在西方列强对我国进行一系列侵略战争,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历史背景下提出来的。从他晚年著作《拙修子太平书》)中就可以了解他的哲学思想。他认为“孔学化扶理”,人类的精神文明必须以儒家思想为宗旨;“科学化扶气”,人类的物质文明非科学莫能及。但“孔学化”必须驾驭“科学化”,世界方能进入万世太平,人类才能安居乐业。当今世界为什么战乱四起,中华民族受到西方列强的侵略与**,其根源皆是“近世欧美学说都是机器产生出来的,都是跟着物质文明的旺运随波逐流的讲来讲去,都以人类的欲性为本位了。”所以说“物质文明从欲者也,吾圣人之学从理者也。”今西方列强不懂孔学,不讲道义,一味追求物质文明,致使欲性日肆,以极不文明的手段,对中国发动侵略战争,以掠夺物质上的财富,给人类造成劫难,结果是:“为百余年来世界少数人造最大幸福的是机器,为千年万年中世界多数人造最大奇劫的也是机器。自欧战发生以后,人类所受的痛苦,当名之曰‘机器劫’。这‘机器劫’是个大劫,过此以往,世界的人若不同心同意地挽回这个劫运,恐怕这欧战还是小事,还有个大祸在后头哩!”所以他在《拙修子太平书》中提出:搞科学的必先学孔学,非深有得于孔学者,不许习物质科学,究心孔学者亦必精通物质科学,科学家遂不复有助气造劫之思想,于是孔学与科学合为一家,东西学术水**融,人类才能进入“还醇时代”,即世界大同时代。他预言到西历(公元)3330年,全球人类,化除国界,欢若一家,无貌合之伪交,无倾轧之鬼计,不见战舰火器,居民欣欣,以农为本,手工辅之,无甚贫甚富,无甚强甚弱,悠然自得,是谓还醇时代。先父把这种物质文明的发展必须要有精神文明来驾驭的思想,名之曰“以理驭气”。这种观点对当今构建和谐世界,亦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先父的哲学思想虽以儒家学说为主导,但他对西方哲学也很重视,1916年的《果斋日记》中写道:“近年于温经之余,有志搜讨西人学说,将欲融会贯通,铸中西为一冶……独恨精力已衰,老将至矣!不能遂中西一冶之志,纳世界于无争,进人群于相善,其待诸后世之人乎?”足见他已经意识到研究西方哲学的重要性。他还说:“各国近世之学术,待当博览研究以定其是非,当世人才之学术皆当详细考求以明其得失,惜乎得书甚难。”在图书资料极其缺乏的条件下,他阅读了培根、笛卡尔、牛顿、赫胥黎、卢梭、孟德斯鸠的著作,研究了无**主义、马克思主义;研究了西方资本主义发展的概况;研究了现代自然科学的某些基础知识。比较了中西学术、学风之优劣。他在《果斋日记》中写道:“得意之人每言人,失意之人每言天,亦古今中外之通例乎?今欧洲盛矣,其国人精神意气,往往专尊人力,几疑天命之无权,世之骄子大抵如是。中国衰矣!其国人心思言论,往往顿归天命,几疑人力之无用,世之败子大抵如是。噫!皆非知道者也。”他把“顿归天命”与“世之败子”联系起来,真可谓理学家研究西方哲学后的一大收获。他还在《拙修子太平书》中说:“孔学化重保守,其流弊必致萎靡不振,……科学化以进步为特长,纳世人于嗜欲攻取之途,争夺不已。”足见先父通过中西学术的对比研究,使他的视野与思路大为开阔,哲学思想也有了很大的转变。《拙修子太平书》之所以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历史价值,也有得于中西学术对比之研究。一位清朝遗老,哲学思想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实属难得。
多年来,社会上对先父的这种观点褒贬不一,有人斥责他的“机器劫”的提法是反对科学的落后保守思想,这完全是对他的哲学思想没有全面了解的偏见。他所说的“机器劫”是指那些西方列强,运用先进的科学技术,生产各种杀人武器,以实现其侵略他国和掠夺财富的野心。其实他是非常重视科学技术的发展,极力提倡把机器用于发展生产和兴业强国上。他在所著的《果斋日记》中说:“吾国谈新学数十年而无提倡机器学者,无主张致全力于机器以扩**商业者,舍根本以驰逐于口耳之空谈,故不能得新学之益而反受新学之害。”他还提出发展科学实业以强国富民的主张,他说:“中国不能自造机器,精研理化,以广兴实业,则无收回利权之望。利权不能收回,则无从言富,不富无从言强,保教保种,议法议政,皆空谈耳!”这能说他是一个观念陈旧,思想保守,与时代潮流格格不入的腐儒吗?到1922年,他借鉴西方看中国,见解更趋于实际了。他在《果斋日记》中写道:“欧洲近二百年来,富强本源在机器的发明,能吸收财力,聚敛货财。吾国讲求新政者多矣!其得失不必深求,只问其所办之事,是日以生财者,是日以耗财者。生财则得,耗财则失,无论外表如何整肃,如何文明,倘若内容无生财之希望,而惟耗现有之财以欺人欺己,其为祸烈矣!”早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初,先父能认识到政治决定于经济,经济有赖于科技的这一朴素真理,堪称是一位有远见卓识的爱国志士。
二、治学严谨,博学多通,著述甚丰
先父一生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在他已任职翰林院编修后,仍是孜孜不倦。在他所著《果斋日记》中写过这样一段话:“余自三十志学后,昼夜六时亲书卷者为多,近来人事日繁,不能专精读书,良有愧憾。尝默拟定程,以期不入于荒怠,兹书之以自警云。早饭前晚饭后,读书功夫三时要够。早饭后晚饭前应做之事,私后公先。守此定程,万事纷来吾志莫乱,只此不能守,人乎抑猪狗。”他这种勤奋好学,严于律己和先公后私的精神,今人读之,亦很受教诲。
在治学上,他非常重视实学,反对空谈。他在所著《劝学迩言》中说:“学之患莫大于无用,学之有用者,学之实者也。”还说:“人有实学,学有实用,而国家亦收得人之实效。”在《果斋别集》中又说:“国运之盛衰,关乎人才,人才之盛衰,关乎学术,学术纯正,才是实学。”他所提倡的“实学”,就是要解决国家民族以至人类的重大实际问题。他把孔学与释道之学作了比较,在《果斋日记》中说:“老子、释迦之学皆为上等人说法,故施之人世嫌其过高。”又说:“孔学尽人以合天,佛学舍人而言天,孔学重实行,佛学重空想。”他还把中学、旧学与西学、新学作了比较,看出中学、旧学搞空谈的弱点,西学、新学讲实用之长处。他在《果斋日记》中写道:“欧美各国若无物质机械诸科学之发明,创为制造,致之实用,则所谓哲学者亦与吾国先秦诸子诡辩,宋明诸儒之争、门户别异,同玩弄光景者,同一托诸空谈、寄诸想象耳,乌足弛骋乾坤,左右世界也哉!”他批评那些无实用价值的高谈阔论是一种祸根,他说:“学说失之高,杀人胜似刀。”“日逞空谈,是速之亡也。”还说:“务实者昌,蹈虚者亡,身、家、国、天下无不如是。”1897年他辞去京官回到兰州,应聘任五泉书院讲席时,就作了《力求实学条约》,以规范学院诸生。
先父一生著作甚丰,最重要者有:《果斋一隙记》四卷、《劝学迩言》、《尚书授经日记》、《周易授经日记》、《诗经授经日记》、《春秋授经日记》、《果斋日记》八卷、《果斋前集》、《果斋续集》、《果斋别集》、《辛壬赈灾记》、《兰州五泉山修建记》、《重修小西湖记》、《拙修子太平书》及《陇右轶余记》等十多种著作。从现存的各类著作、150多首诗和200多副楹联的内容来看,先生既有浓厚的儒家思想,但又不为儒家旧习所束缚,注意到了中西学术的融会贯通,故而在学术思想上可说是当时兰州知识界之翘楚。而在诗歌、楹联成就上也达到了清逸、浑厚、活泼、自然的境界。
先父五十岁后,每于春秋佳日作诗酒之会,常与王紫垣、邓德舆、练吉唐、高献廷、白宝千、王著明、王建侯、颜鹭廷、陆玠平等文人雅士结为诗社,分韵赋诗。他在所著《果斋前记》中说:“余以诗文自愧无深造之功也,平生所为,偶遇之,偶得之,亦未尝容心于其间。”其实,他的诗学造诣颇深,为诗朴素自然,往往以俚语入诗,能直抒胸臆,无矫揉造作之态。遣词造句,亦复典雅工切。如1915年立秋前一日雅集五泉山,醉后步石头主人韵:“男儿事业许封侯,要觅桃林去放牛。幻想忽惊三古梦,新诗羞为一身忧。云天飘渺飞黄鵠,烟水苍茫问白鸥。槛外青山楼外树,也应酬我到千秋。”
先父的白话对联,写得更是绝妙,他在修建兰州五泉山时,根据每座殿宇楼阁的不同情景,亲笔书题了130多副楹联,写得通俗风趣,生动活泼,情景交融,意境深远,对仗工整,蕴涵哲理,给人以美的享受。如写在“青云梯”的一副对联是:“高处何如低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看起来通俗易懂,但包含着深厚的人生哲理,耐人寻味。写于“卧佛殿”的楹联是:“还不起来么?此等功夫怕是懒人都藉口;何妨睡着了,这般时代倘成好梦亦欢心”。写于“摸子泉”的楹联是:“糊糊涂涂将佛脚抱来求为父母;明明白白把石头拿去说是儿孙。”真可谓妙趣横生,幽默无穷。可惜先父的这些佳作和遗墨,绝大部分在“**”中遭到破坏,幸存者亦寥寥无几。
先父除忠诚于教育,勤奋于著述外,还擅长于书法。从现存的墨迹和手稿来看,书法多体兼备,功底深沉,造诣很高,是陇上著名书法家。其楷书崇尚魏碑,取法颜体,功力深沉,遒劲浑厚;行书用笔舒展,转折精妙,潇洒自如,犹如蛟龙腾波,婉转有致,刚柔相济;隶书更为见长,既有汉碑字势凝重,章法严整的特点,又有篆书古朴端庄的神韵,给人以高雅雄浑的美感。晚年又习绘画,以梅、兰见长。现在观赏先父在五泉山书题的匾额、楹联之遗墨,虽不完整,但不难看出他的文学造诣和书法的精湛。他从50岁以后,便由执教转向以书法谋生,曾以诙谐的笔调写下了这样三首诗:其一曰:“万变烟云静里看,江湖阔处天地宽。手中斑管潇湘竹,聊当岩凌一钓杆。”其二曰:“溪童磨墨涸前溪,休怨先生价太低。但愿淋漓挥洒去,千门万户有云霓。”其三曰:“过客休嫌价太昂,将来身价要腾翔。不如及早来收拾,到手云烟四壁香。”从这些诗句中不难看出他那“性情中人”的特质和幽默的性格。
三、致力教育事业,桃李遍于陇上
先父在清朝末年,以翰林院编修而不仕,毅然辞官返里,从事地方教育工作十五年,期间设塾授徒三年,主讲五泉书院七年,任甘肃文高等学堂总教习五年。创建了兰州第一所小学校,主持和举办了一些学社、讲习所和专修馆,为地方培养了大批人才。其弟子有王烜、杨巨川、水梓、水楠、蔺象祖、杨沛霖等学界、政界著名人士;赵元贞、金翼乾等著名学者、教育家;牟荫梓是著名中医、书法家;魏振皆则是著名书法家兼诗人等等,真可谓桃李遍于陇上。此外,他还筹款资助兰州地区和甘肃六县学生赴外省进修和深造。先父非常重视教育事业,他把大半生精力都放在发展教育和培养人才上,1923年撰书于五泉山“望来堂”的一副楹联说:“正学兴废关世运;斯文绝续在人才。”在《果斋别集》中他还写道:“国运之盛衰,关乎人才,人才之盛衰,关乎学术,学术纯正,才是实学。”这都充分表达了先父关心国家的命运和重视培养人才的心愿。他兴办教育的目的,就是要为国家培养治世人才,他在《果斋日记》中说:“学以道为志,人以圣为志,”道就是真理,自然和社会发展的规律,是天地间的大道理,人生的大道理,圣指儒学。还说:“不以孔子之学主持世界,则所谓人道主义无从说起,孔子之学人道主义之极致也。”“只知利己的人当名之曰人蠹,时时想着利人的人才是人才。”所以他把利人看做是培养人才和治学的一个宗旨,如果人人都具有济世利人的志愿,就没有理由担心天下不太平。因此,他的教学内容,除经史外,还要求学生“欲为异日有用之人,则凡天、算、地舆、军政、财赋、中外交涉诸大端,随其所近而专治”(见《果斋别集》)。这就是他所主张的孔学与科学相结合,以“孔学化”驾驭“科学化”造就人才的教育方针。同时他还在《果斋别集》中指出:“只求其用,而不向此心本源之地痛下功夫,视专业为戈取功名之资本,或者迷失方向,误用所学,那也是无当于实用的。”从他早年著作《劝学迩言》来看,他要求学生读书要“推其究竟,融会贯通。”读史要“设身处地,真识当时事势,有所论断。”读经要“发明经旨,反诸身心,见诸事业。”修养要“寡欲、寡言,剔除杂念,忘怀名利。”做到“坦荡宽平,心境如光风霁月。”当“理欲交争之际,必坚持理。”“事必思而后行”,但必须有“刚断果决之意,慈祥和厚之心。”同时他要求学生要“耐烦、耐苦”,为师要以“热肠”为本。他说:“人之生也,耐苦耐劳耐挫折,必成大器。经霜冒雪,松柏不凋,求梁栋者,故在松柏。”可见,他把“耐烦、耐苦、耐挫折”看做是自我锻炼和培养人才的基本方法来倡导。先父还以“热肠”二字作为对事对人和为师之本。所谓“热肠”,就是热心、热情、助人为乐。他在任教期间的工作日记中,深有体会地说:“天地之心,父母之心,君师之心一也,仁而已矣,热肠而已矣。故为师范生者,不可不知热肠为教人之本。热肠而后教不倦。”他常以此自勉勉人,身体力行。在教学方法上,他深入浅出,循循善诱,对待学生既严于督导,又和蔼可亲,因此深受学生们的尊敬。先父对普及小学教育也很关心,1906年他亲自创办了兰州第一所小学校——两等小学堂。民国以后,小学扩充为四所,毕业学生约11000人。先生作为一个园丁看到一批批学生长大成才,心里感到无比的欣慰,他曾借“为两等小学植花皆活”为题,赋诗表达了这种心情:“频年只望尔成才,幸有名花次第开。点缀门墙颜色好,春风从此不虚来。拣得群花着意栽,称心曾见几枝开。春风莫惜东皇力,再看凌云捧日来。”
四、发展地方公益事业,尽力解决群众疾苦
十九世纪初期,甘肃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经济落后,民不聊生。先父鉴于此种情况,便立志创办地方公益事业,以改善民生。如1906年整顿皋兰兴文社,创办两等学堂。并亲自负责,主持教务,言传身教,培养人才。1912年后,小学扩增至四所,毕业学生达11000人。1910年成立兰州修学社,负责管理孔庙祭礼和保管淳化阁帖石刻等文物工作。1905年他发起向社会人士募捐,至1911年募得捐款及息金白银一万两,购置印刷机等,创建陇右乐善书局,出版发行了不少有教育意义的书籍,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1915年创立陇右实业待行社,他调查了兰州地区工商业,根据其资源、资金、技术、销路等状况,拟出各业中应缓办、停办、改办、急办、不可办而暂时不得不办等措施。并与江苏南通著名实业家张謇联系统筹发展甘肃实业办法。派人赴上海大生纱厂学习经验,开办小型工厂。并向同生火柴公司、陇右化学公司投资入股,以期振兴地方工业,改变甘肃经济落后面貌。1916年创立全陇希社于兰州举院潜园内,其宗旨是寄希望于工、农、商、学各方面,共同移风易俗,从实际出发,振兴甘肃。开办国文讲习所和国文专修馆,毕业、肄业学生约200余人,为地方培养了大量人才。1918年将建五泉书院的款项,成立了兰州兴学社,专管资助兰州府所属皋兰、榆中、临洮、临夏、渭源、靖远六县的学生赴省外学习深造,为地方培养高等人才。1922年在五泉山文昌宫创办了五泉图书馆,收集大量新旧图书,供学人研读,对提高地方文化素质起了一定作用。1926年创办丰黎义仓,进行粮谷平粜,赈灾救济。1927年创办皋兰同仁局于兰州延寿巷,举办儒医精舍,开设医学讲习所,为地方培养医务人员。建立同仁施医馆,延请甘惠廷、蔺紫仙等名医为贫苦百姓免费治病。并对鳏寡孤独者进行救济、施舍。以上统称为“八社”。
为了加强八社的管理,先父亲手制定了社章,每社设有专人主管,下设若干办事人员,同时还设有名誉检察,负责监督工作。先生对八社工作人员严格要求,教育同仁勤奋职守,廉洁奉公。并亲手制订了“耐烦”二字公约,以作为待人接物之准则。公约的具体内容是:“遇事一烦,心头火灼,言既招尤,事亦差错。耐之一字,万金良药,任彼纷来,吾神自若,和气怡颜,人喜我乐,些些工夫,百事可做。”他身体力行,一丝不苟,因而受到社会的广泛称赞。“八社”的事业也得到了蓬勃发展。
先父非常关心劳苦群众的疾苦。民国九年(1920年)十一月七日甘肃发生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地震,灾情十分严重,死伤十余万人,无家可归者数十万人。他目睹灾情,忧心如焚,在社会各界的公推下,亲自主持了赈灾筹赈会的会务,担起抗震救灾之重任。他一面电请北洋**拨款救灾,同时又向陕西、新疆督军省长及旅京、沪各省的甘肃同乡发起救灾募捐。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捐得款银三十万两有余,赈灾三十余县,救济了数十万灾民。民国十八年(1929年)甘肃大旱,禾稼颗粒无收,疫病蔓延,饥殍遍野,灾情十分严重。先父创建的丰黎义仓,平粜施粥,救活了不少人命,人民对此怀念不忘。此时先父已届垂暮之年,正在病中,辗转于病榻,忧心忡忡地写到:“入耳声声乞食难,且凭柔翰写辛酸。笔尖都是哀鸿涙,此纸成灰墨不干。”抒发了他对灾情的焦虑和对灾民的同情与关怀。
晚年,先父除了修建五泉山外,还督促指导重修了兰州小西湖、盐场堡河堤工程,举办儒医精舍,开设医学讲习所和同仁施医馆,为甘肃培养了一批中医药人才,促进了防病治病工作的发展。直到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也还是不忘甘肃人民。当他的学生去探望他时,他在病榻上吟咏了他最后一首绝命诗。诗云:“回头六十八年中,痛痒相关与世人。今日抛开躯壳去,权将热血洒红尘。”为自己关心民众疾苦的辛勤一生画上了句号。
五、满腔爱国热忱,不与权势为伍
1900年八国联军侵犯北京,中华民族受到西方列强的侵略与凌侮。消息传到陇上,群情激愤,先父亦义愤填膺,于甘肃文高等学堂大礼堂,慷慨陈词,挥笔书联:“我都是黄帝子孙,俯仰乾坤,何堪回首;你看那白人族类,纵横宇宙,能不惊心。”痛斥了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表达了他真挚的爱国热忱。辛亥革命后,袁世凯侵吞革命果实,神州大地军阀混战,硝烟弥漫,人民疾苦,无人过问,先父忧心忡忡,意志消沉。入民国后,洁身自好,不入仕途,但对危及百姓安危的事仍不遗余力。如1912年甘肃汉回各军队由陕西彬县、醴泉一带撤回麇集兰州,先父担心回汉军队矛盾加剧,发生武装冲突,危及地方安全,便电陈当时的总统袁世凱,详陈其害,希望将部队进行调遣、隔离,以保兰州的安全。
1925年3月12日,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兰州举行了悼念大会,会场设在万寿宫(现通渭路兰州市政协所在地),先父亲笔撰写了一副挽联,联云:
抵制外夷,打击侵略,谋求幸福自由,废除不平等条约于光天化日之下;
振兴中华,创造共和,从事国民革命,挽救受压迫群众于危急存亡之秋。
这副挽联,高度赞扬了孙中山先生一生艰苦奋斗的革命业绩,词义新颖,发自肺腑,赞扬之情,溢于言表。作为一个曾官居翰林院编修的前清遗老来说,对孙中山先生能有如此高的评价,实属难能可贵。
1931年8月,国民军师长雷中田捕押甘肃省主席马鸿宾于省警察局,于是马家军陈兵城下,直逼十里店,省城危在旦夕,数万人的生命财产眼看将罹于战火,在这紧急关头,先父挺身而出,面见雷中田,致书警察局局长高振邦,极陈利害,力主迎马鸿宾复位。加上吴佩孚、马福祥、马鸿逵等军阀的从中斡旋,终于避免了一场战祸。
先父平易近人,对平民疾苦,有求必应,但与官僚军阀却素不往来,表现了一个文人雅士的高风亮节。传说在刘郁芬任甘肃省主席时,为了赢得社会各界对他的支持,屡想拜见先生,但他却以年老多病为由拒不相见。某次祭孔大典上两人相见,先父仍是坦然自若,不与周旋。又北洋军阀直系首领吴佩孚来兰调停“雷马事件”时,不少人朝夕相陪,酒宴相待,当吴慕名造访先父时,先父却避而不见。他的这种为人正直,不与权势为伍的品德和作风,长期为世人所称道,传为佳话。
六、廉洁奉公,品德高尚
先父的一生,清廉正直,品德高尚,颇得时人所称赞,他所创办的兴文等八社,财力雄厚,但他坚持义务服务,分文不沾。办事必依章程,财务出纳各有专人所司,管理非常严格,因而事业日益兴旺。1913年起,因不再任教,没有薪俸,才开始接受所管各社的车马费,并以写字卖画谋生。1928年将所管“八社”分交地方人士管理后亦不再接受车马费。正因为先父办事认真,奉公廉洁,声誉甚著,所以甘肃几次救灾赈济工作,社会各界都公推先父主持。修建五泉山时,工程浩大,巨额资金,全是由先父个人出面募集的,按说是可以独揽财政大权的,但银钱出入均委有专人负责,他却一尘不染。有这样一件小事,有一天某包工头去先父家商议修建事宜,见他吃饭用的小炕桌已很破旧,随后便悄悄做了一个新的给他送去,不料引起先父极大气愤,当面责备说:“请你把炕桌拿回去归公,就这张小桌子,我大半辈子都用下来了,怎么可以用公家的财物给我刘某私人开销,记住,不论是谁,今后决然不许这样!”修建工程竣工后,他将费用收支情况,刻于碑文,公诸于世,以垂久远。
先父家境清贫,生活俭朴,他在《果斋遗言》中写到:“我自离开了我父亲,困苦艰难熬了十几年,到四十岁以后,才不为家计所迫。”他一生没有一所像样的私寓,没有一幅名人字画,没有一块好砚台,直到老年,他生活一直还是清贫俭朴,洗脸没有用过搪瓷盆和毛巾,而是阿干镇烧的瓦盆和民间出售的粗布。家里人男婚女嫁,一律用茶点招待,概不摆设宴席。1924年先父出嫁侄女,由于他声望很高,贺喜送礼者甚众,但他却一一谢绝,并给贺礼亲友每家送一谢笺:“不送礼,不道喜,免劳神,都省事,君不见时光如此,山林隐士无名刺,彼此心照而已矣!”处理丧事,一贯主张:“不做佛事,不请僧道,不设道场,以饮酒为大戒。举行悼念,奠用家常便饭。”并将此写入遗言,留于后人。先父去世后,家属遵守他的遗嘱,亦从简办事。这些虽属生活琐事,但可看出先父的高风亮节和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
刘尔炘作品:楹联选注
邓明刘宝厚
甘肃兰州的五泉山蕴藏着丰富的人文景观,1919~1924年,甘肃名儒刘尔炘在重修五泉山时,结合每座殿宇楼阁的内涵和每一景点的情景,以其深厚的中国文化涵养,亲笔撰书了130多副白话楹联以及门额。楹联形式多样,有竖联,也有横联;有54个字的长联,也有3个字的短联。楹联,立意新颖,构思微妙,通俗风趣,生动活泼,情景交融,意境深远,对仗工整,赋有哲理,字字珠玑,脍炙人口,给五泉山增添了无穷的人文景观,真乃传世佳作,艺术瑰宝。加之他雄健浑厚的书法,将五泉山点缀得更加幽雅壮观,塑造了一座意趣盎然的山水林园。1932年邵力子先生、顾颉刚教授来兰时,对先生的白话楹联最为叹服。可惜这些楹联在“**”期间惨遭劫难,幸存者寥寥无几。现择录部分,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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