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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南呆呆的坐在床上。他怎么也想不到事实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图哈切夫斯基,这个曾经令他倍感钦佩的元帅、现代战争中堪称典范的军事家、一位曾经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忘年交,竟然会如此地悲凉。经历了几年的牢狱之灾,方才出狱便又深身罹绝症。这世事还真是*无常啊。恍惚间,楚思南想起自己曾经听朋友说起的一句笑谈 ̄ ̄“这生活真他妈好玩,因为这生活总他妈玩我。”
难怪如今的图哈切夫斯基会如此的刚断。不顾任何人地建议,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布柳赫尔拿下,现在楚思南总算是明白了。对如今的苏联、尤其是克里姆林宫来说。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地威信太高了,他们是目前为止,还在掌权的最后两名元帅,但从这方面看,无人能够同他们争夺锋芒。如果两人同时存在,那么一切都好说,因为他们之间能够形成一种微妙的制衡。可一旦图哈切夫斯基不在了,那这种制衡自然也就烟消云散,布柳赫尔凭借自己的威望与根基,能够轻而易举的铲除一切障碍,从而成为一个真正的集权者、斯大林第二。很显然,图哈切夫斯基看得出这一点,同时,他也不愿意让这幕出现在克里姆林宫,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在自己不测之前,将布柳赫尔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清除掉。
在考虑清楚了这些之后,楚思南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为图哈切夫斯基感到悲伤,另一方面,他又为布柳赫尔感到担心。从现在的情况看,图哈切夫斯基这次恐怕要对后者下死手了。
“哎,南,”不知道楚思南心里在想什么,吉尔尼洛娃兀自微笑着盘算道,“如今可是我们的机会到来了,你想想看,图哈切夫斯基要彻底拿掉布柳赫尔,而同时呢,他自己又来日无多。这一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里真正能够拍板做决定的人,就没有几个了。嗯,还有雅基尔他们……”
“你又想怎么样?”楚思南回过神来,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说道。
“南,你对图哈切夫斯基比较了解,你说说看,他这次只会将布柳赫尔拿下去,而不动雅基尔他们吗?”吉尔尼洛娃神秘兮兮的说道。
楚思南心中一懔,的确,这是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楚思南想了想,最终摇头说道,“现在的图哈切夫斯基已经不是我所了解的那个图哈切夫斯基了,不过我想,他应该会那么做的。昨天晚上,他对我们说了很多构想,当时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如今想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确是对斯大林那种个人崇拜式的集权方式深恶痛绝了,所以才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里孤注一掷,扫除掉这种情况出现的根源。而消除掉这种根源的最佳方法,就是不给那些在战争中赢取了巨大威望的人参政的机会,军人就是军人,政客就是政客,两者不能融合。我想图哈切夫斯基之所以要将行政权力划归政治局、党内人事任免权划归中央委员会,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已经认识到了军方大员揽政的危害性。”
“是这样的吗?”吉尔尼洛娃皱起了眉头,她开始担心了。如果一切都是楚思南所说地那样。那经过这一次的事件之后,相信雅基尔他们这些人都会丧失大部分的权力,楚思南呢?他也是一样的,别忘了,他也是一名军人。
“嗯,据我猜测,可能性很大。”楚思南点点头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吉尔尼洛娃看着楚思南,小声问道。
“我?”楚思南苦笑一声,然后说道,“说实话。我不看好图哈切夫斯基的构想,他的这个想法太理想化。太……简直就是乌托邦式的理念。不错,在曾经的那段日子里。斯大林的确是给我们的苏维埃群体造成了很大地伤害,而现在的布柳赫尔,也地确是在走斯大林的老路,但是拿掉他就能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掉吗?或者说是取消最高统帅部地绝对权力,转而实施分权,就能阻止阻止将来某个集权者的出现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就是如此,贪心不足。渴望金钱、渴望权势的本性永远都不会变。他图哈切夫斯基今天拔除了布柳赫尔,明天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布杨赫尔、布槐赫尔出现,别忘了,现在正是战争期间,所谓乱世出英雄,战争正是那些有才华的军人展示自己才能。同时也为自己积累声望的最有利时期。我敢肯定,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就会有无数个战功卓著、声威势隆地人物出现。这些人又将由谁去压制?靠那些从未上过战场,甚至一听到枪声就心惊胆颤的政客?如果是那样的话,结果恐怕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军人的暴动,其二,就是第二场清洗的到来。”
听了楚思南的话,吉尔尼洛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担心图哈切夫斯基会把自己丈夫权力剥夺了,就只担心自己丈夫会犯傻,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颠颠地跑去人家。
叹口气,楚思南从床上站起身来,他走到号房的铁栅栏外,弯腰把那散落在地上的军徽一个个捡起来,然后又走回床边,把它们通通地扔在床上,这才说道:“其实,如果图哈切夫斯基早几个月倒下,而仅剩下布柳赫尔一个人的话,那克里姆林宫的局面,恐怕就不会那么混乱了。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布柳赫尔的地位,这又何来所谓的异己?既然异己没有出现,那又怎么会有迫害这一说?图哈切夫斯基他只看到了斯大林的集权以及大规模迫害异己的举动,却没有看清斯大林这么做的真正缘故,正是因为他在我们的克里姆林宫里威信不足、地位不稳。斯大林是以什么身份入主克里姆林宫的?论到军事上,他虽然不能说是毫无建树,但也绝对不能算是有什么威望,撇开他,伏龙芝、图哈切夫斯基本人,乃至军方的一大批将领,都要远远超过他;论到政治声望,托洛茨基、加米涅夫等人,甚至是年轻的基洛夫,都要远在他之上;再论党内地位,斯大林似乎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布尔什维克分别于一九零五年、一九一七年二月发动的两次的革命,他都没有参见。而在最伟大十月革命之前,他甚至还是反对起义的。”
“正是因为这些极其不利的因素,才使得斯大林时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威胁。为了保住并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就不得不把那些强于他的人统统都干掉”楚思南摊开说手,无可奈何的说道,“而在布柳赫尔,或是图哈切夫斯基的身上,这种问题显然是不存在的。唯一的遗憾是,在如今的克里姆林宫里,两个强势人物并存着,只要有图哈切夫斯基在,那布柳赫尔就感觉不到自己地位的稳固,所以他要争,他要斗,而争斗的目标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排挤图哈切夫斯基。同样的道理,如果将来有另一个威望崇高的人坐到这个位置上,他的想法、做法,相信也会同布柳赫尔一样的。图哈切夫斯基是一个怀旧的人,他的思想感情仍旧停留在几十年前那场革命的时期,崇高而伟大,甚至可以说是激情澎湃、大公无私。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激情不可能持久,沸腾的热血总会冷却,而当革命的激情逐渐消退,澎湃的热血逐渐平息的时候,那些从艰苦岁月走过来的人,尤其是他们的后继者,就会开始为个人考虑了。这是人之常情,是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都扭转不了的。”
“那我的哲人,”楚思南的话,令吉尔尼洛娃听得有些出神,好半晌之后,她才笑眯眯地说道,“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怎么做?”楚思南想都不想的回答道,“我当然要图哈切夫斯基,他的决定。”
“啊?!”吉尔尼洛娃吓了一跳。
“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我要这么做。”楚思南耸耸肩说道,“这不仅仅为了他,为他的理想,同时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亲爱的,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底子还很薄弱,还不到争强好胜的时候。正如我刚才所说的,现在是战争时期,是每一个军人捞取资本的最佳时机,而我很不巧,恰恰是一名军人,如果老天站在我们一边,那到战争结束的时候,我想,我们就能有同任何一人一争得实力了。”
“噢,我的南,你这话才算说到我的心里。”吉尔尼洛娃忘情的在楚思南脸上亲吻一口,然后从床上那些军徽中挑出一个,拿在手里晃动着说道,“我希望你为了我,嗯,也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佩戴上这种徽章。”
楚思南哑然失笑,那枚徽章显然是属于图哈切夫斯基的,它是一枚元帅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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