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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实在分辨不出母亲对我的态度。她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我，也从未要求我优秀、进取，在外人看来这都近乎一种溺爱。现在她又说如果不喜欢现在的学校，就可以不去。我微微一愣，看向她。母亲继续说道：“儿子，你不是喜欢画画吗？去英国的话，现在先去熟悉一两年语言，到时候再申请学校，巴斯斯帕就不错，介绍信我会为你准备好的。”说完，她温柔地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林助理就是巴斯斯帕毕业的。”听上去，真是一个为我考虑周全的安排。巴斯斯帕，英国最好的艺术大学之一，培养过很多知名的画家和导演。“我想参加高考。”我说。“参加高考？”她微皱了一下细长的柳叶眉，显然没想到我会拒绝她的提议，“油画的话，国外有更好的老师和文化氛围，你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不在乎这些，我想说。我不在乎跟什么老师，不在乎去多好的学校，甚至我也没有多在乎画画。但是我又怕说出来会让母亲失望。我和母亲僵持着。“国内枯燥的集训只会磨灭你的天赋，小少爷，我看过你的画作，那是天才的灵光乍现。你应该珍惜不可多得的天赋。”沙发上的男人打破沉默。“关你什么事？”我终于忍不住道，“我们家的家事轮得到你插嘴。”男人噤了声。“糖糖，”母亲喝了口茶，“你好好考虑，不要太任性了。”从k市回来，我大概规矩了大半个月，没和小胖他们鬼混。我以前总喜欢周围热热闹闹的，吵一点，闹一点都没关系，都比我一个人待在家强。后来我发现再燥的场子也会散场，酒精无法麻痹所有的感官，而狂欢过后的孤独更让人绝望。但今天我还是准备和他们去三里屯的夜店打发时间。“糖糖，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啊？一放学就跑了，叫你你也不出来。你说咱都多久没一起玩了？”小胖不满道。“没什么，就是没心情而已。”我含了口冰酒。“你上次喝多了大半夜的闹着去机场，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丧得不行。”小胖点了根烟，有点装逼地吐了个烟圈，开玩笑道：“怎么？千里送失败了？”我第n次按断周楠风打来的电话，看着舞台上扭动的男男女女，找小胖要了根烟。周楠风的短信很快过来：“糖糖，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估摸着这会儿他已经到机场了，他之前就说要来北京参加集训。“是啊。”我没否认，烟雾入肺，闷得胸口发胀。“操！”小胖激动得快从卡座沙发上弹了起来，“谁他妈的不长眼睛！给他脸了！你他妈的也是，憋这么久不说，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我看着酒杯里颜色怪异的液体，问：“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呀？”我给周楠风发了定位，等他赶来的时候我正搂着davis互相喂酒。davis今天穿得格外风骚，长吊带袜，皮扣项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哪行的。“许公子，我今天可是推了大客户过来陪你。”他嘟囔道。“放心，咱哥儿几个亏待过谁，乖乖做你的就行，怎么骚怎么来。”小胖他们一脸看大戏的表情。“糖糖，我到门口了。”周楠风的电话打了过来。“那就进来啊。”我揽过davis漏了半边的肩，报了个包房号。“是在这里吗……”“这里怎么了？我平时都在这里。周大学霸看不起？”我努力克制住言语的尖锐，却还是就像熟透的西瓜上敲了一刀，噼里啪啦地炸开。我想见到周楠风，又害怕见到周楠风。我卑劣想法的孢子在夜晚肮脏角落的腐质中得到滋养，向外疯狂延展出菌丝。他是我的玩具，我想要他的时候可以把他当宝贝，没兴趣了当然是毫不在意地丢掉。“糖糖”周楠风被酒吧经理带进来，他还穿着深色厚重的棉服，背着挎包，一脸的风尘仆仆，和灯红酒绿的世界格格不入。包房内，众人都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像打量一件物品一样，目光肆意地在周楠风身上游走，都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崔经理，怎么谁都往里面带？”小胖翘着二郎腿，把周楠风挡在最外侧：“真晦气，什么阿猫阿狗都找来了，糖糖也是你喊的？”“麻烦让一下，我是来找许棠的。”射灯的灯光正好转到周楠风身上，使得他一半浸泡在媚俗的紫色中，一半又在冰冷的蓝色中。他看着我，也看到依在我身上的davis。好死不死，davis本着当好演员的态度，挑衅似的搂着我脖子，贴着我耳朵说话：“是挺好看的，许公子，我不客气了哦，你可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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