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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里话外,他还是暗道她思虑不深,对人情世故,永远只看出表面最浅的一层。
被看扁的不甘冒上心头,她一时冲动,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话说破,“因为我吗?不想夹在娇妻和我之间为难。你感到为了娇妻而亏待我,道德上过不去,却不想真心在意我的感受。不如说,是不得不顾虑我,才让你感到麻烦,乃至耻辱,在那些优秀的女性面前抬不起头。所以,你彻底断了组建家庭的念想,与我彼此折磨。”
无论她怎么跳脚、暴躁又着急,他还是见惯不怪的淡然,“你多心了。”
“也是,你没法爱另一个人吧。最爱的总是自己。”
唯独这次他显得有些不快,板起脸严肃道:“故意对长辈讲一些自以为幽默的刻薄话,不会让你显得俏皮聪明。”
她当即翻了个大白眼,赌气讥讽:“是啊是啊,没你聪明,你最聪明了。”
结果又是重蹈覆辙。
她们两个定是八字犯冲,每每说不了几句,就要不欢而散。
想要改变的少女认真反省起来,可左思右想,她都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重来一回也是一样。
问题出在他身上,是他自以为是,看不起人。好比两个人下棋,他觉得作为对手的她太菜了,没走几步,就将傲慢的大尾巴显露无疑,故意乱下一气,好让她明白,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水准。
那么,她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干一票大的,好让他刮目相看。
在他要出门的时候,她提了他的包送到门口,并道:“亲我一下。”
他不像刚才那么气了,只是很讶异,迟疑许久,终于看了眼手表,像糊弄小孩般的,不情不愿轻碰她的颊边。她勾缠上他的后颈,捧过颊边,正要亲吻因干燥而泛白的唇。但才踮起脚凑近,他已接过包狼狈逃走。
她回到桌边,嘿咻嘿咻摇兔兔,仍然不舍得吃一口。
看在兔兔的份上,刚骂过她的老狐狸,也不显得那么讨厌了。
少女最后都没有下勺,而是将奶油兔放回冷藏室,打开冰箱门,惊喜地发现那里还有她的同伴水晶兔。
她将两只孤独的小兔放在一个盘子里,转手开了他的白葡萄酒。
这种葡萄酒的名字,叫“长相思”。
很久以前她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想要一探究竟。钤早已当了多年的老酒鬼,当即说他也喜欢,并颇有兴味地向她介绍其中的典故。
准确来说,“长相思”是这种酿酒葡萄的名字。近代中国最早兴办葡萄酒酿造的张裕公司,最初只以数字编号为不同的外来葡萄品种命名。这种缺乏特征性的命名方式,在实际使用中容易出岔子。两种数字相近、质性却天差地别的葡萄,一不小心就弄混了。
于是,张裕公司请来一批文人雅士,为葡萄重新命名。比起此前冷冰冰的数字,这次他们命出过分风雅的译名,许多与葡萄本身毫不相及,后来也弃用了。唯独“长相思”幸运地沿用至今。
它的味道诚然像初恋一样,没有浓墨重彩的馥郁辛辣,只是若有似无的清甜,甜中暗埋的酸涩却让回味留得很长。大约也是某种悠长的思念,爱而不得,辗转反侧,终于蚌病成珠地结出这个名字——长相思。也一如她所见的眼前之景,鸟啭入帘春欲破,炉香侵梦日初长。
她仔细修剪了自己的指甲。
与此同时,酒意在逐渐回笼的春意里伸展开它的新叶。她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探索起发烫的身体,像色情片里那样揉自己的胸,像夜里的猫猫那样肆意吟叫。手指探进内裤,迟疑着伸向罪恶的私处。任何一点小心翼翼的轻碰就足以战栗,身体比她的理智更快懂得贪欢的诱人之处。
湿哒哒黏糊糊的声响牵连起更多回忆——萤虫乱飞的初秋夜,吃完嘴边就挂满芝麻渣的大麻糕,她曾误以为是某种生命的水宝宝。她对生机勃勃的膨胀满怀恐惧,慌不择路地将它们倒进下水道,它们反而在不为人知的底下恣意疯长。最后溢满浴缸的时候,事态早已不可收拾。到处是五彩斑斓的眩惑与狂乱。它们还如呼吸般地一阵阵冒出更多,侵夺所有的间隙,直至无处容身。
她将手指插入微潮的窄隙,一边四处勾挠,一边闭上眼,专心想念他。
去年的某个午后,他生病在家,坐在玻璃门边,孤零零地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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