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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
他说着朝席银走近几步,却听席银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楼栏了。”
岑照站住脚步。
高处的风有些烈,吹得他眼前的松纹青带缭舞。
“那楼外看得见什么。”
席银顺着他的话朝外面看去。
“看得见永宁寺的九层塔。”
岑照不顾她将才的话,又朝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靠近楼栏了,席银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我也想看看,阿银眼中看见的东西。”
席银松开岑照的手,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
岑照摇了摇头:“你听得懂,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阿银你究竟怎么了。”
席银抿了抿唇,忽径直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利用我。”
“什么?”
“秦放的事,你为什么要利用我……”
“……”
岑照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摆宴的宫人大多退到了角楼下来,夕阳将落,最后的一丝昏光铺在海棠花阵中,泛出通过的色泽,生生映红了岑照身上的素段袍衫。
“秦放怎么了?”
他的声音仍然平和。
“他……”
“他死了不是吗?听说是惨死在城门外,身首异处,他的妻子儿女,也一夜之间,都被灭了族。阿银觉得他为什么会死。”
席银没出声。
岑照扶着楼栏,任凭黄昏的风带着秋日干燥的尘埃,向他面门扑来。
“你以前听到这些事,是会流泪的。如今呢,你觉得我不应该救他和那些妇孺的性命,还是觉得秦放本来就应该死。”
席银摇了摇头:“哥哥,你只说了一半。”
她说完,仰起了脖子,脸色涨红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荆州军粮不足,军中不仅杀马而食,甚至杀女烹之,而洛阳无粮可纳……你问我秦放该不该死,我说不出来……可是,那荆州数万将士,还有那些充为军粮的女人该不该死,我觉得他们不应该死。若因为我,走漏了陛下要杀秦放的风声,致使秦放出逃跑,荆州军粮没有着落,战事无以为继,那我才是那个应该被处死的人。”
她说得有些急,说到最后,被冷风灌了喉咙,声音甚至有些哽咽。
“我现在识字儿了,也能读一些士人读的书,书上是说过,什么恶人该杀,善人该救。哦……对,还有佛经上也说,哪怕是恶人,只要肯发善念,也是可以成佛的。可这些道理,很虚很玄。如今到处都是战乱,不应该死,却最终死掉的人太多了,把他们丢在一边,单单只说洛阳城里,高门大族的生死,议论评判杀人者的是非,这样不公平。”
岑照转过身沉默了良久,握着盲杖的手,指节发白。
“你什么时候开始读的书。”
“《就急章》写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开始读的。”
“谁教你读的?”
青带遮目,席银仍然看不见岑照的表情,可是,她隐约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恼意,不强烈,尚隐在他温柔的气息之后。
“之前是江沁江大人,后来……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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