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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蝶恋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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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韩天慕戴上了一个墨绿虎纹发髻，换了一身崭新的玉服，腰间挂上了好久未曾佩戴的和田玉佩，周身打扮显得华贵，却也不事声张。当然他的身后依然跟着暗哨，不过他依然熟视无睹，就像他们完全不存在。

戌时正，他准时赶到了心月阁，随后一个暗哨也跟着走了进来，在远处的一个角落坐下。整个雅阁已经空空荡荡，除了韩天慕和那个暗哨，已没有其他人。

娄心月准时出现在了古琴面前，弹奏的内容和上次的基本相同，韩天慕格外注意了关键部分的音阶，虽然整个节拍没有多大的异样，但似乎个别音节有改动。

但是令韩天慕更加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弹奏的女人，相比昨日呆滞的神情，多了一份神伤，在整个弹奏过程中，眼神哀怨，神色苍白，脸上写满了苦楚。弹奏不久，便开始眼泛泪光。

泪水滴到了琴弦上，随后娄心月便像泄愤似的滚拂了一番，古琴发出刺耳又响亮的声音，最后双手在琴上一按，一根冷钢弦竟然被弹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韩天慕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泪如梨花，在自己面前接近崩溃的女人，一股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今日奴婢身体不适，多有失礼，二位请回吧。”娄心月哽咽着说。

韩天慕起身走到娄心月前，从胸中掏出一条手帕，在娄心月脸上轻盈地擦拭。擦完之后，道：“姑娘声泪俱下，可是心中有何郁结？”

娄心月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擦干眼泪的衣袂翩翩的青年，脸廓的棱角显得斯文却刚正，在感激之余，却多了一份难以言状的感动，那时，她很想借一个肩膀，然后再狠狠地哭一次。

“多谢公子，奴婢生来命贱，一介伶优，不值得公子怜悯，公子请回吧。”娄心月淡然地说道。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韩天慕站起身，接着说“姑娘可知，这世上并非无人懂你，只是，姑娘的弦已经断了，即使听者有心，姑娘也只是曲高和寡。”接着，韩天慕将手帕留下，准备转身离开。娄心月拿起那手帕，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暗哨亦在紧紧盯着娄心月手中的手帕，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如公子不嫌弃，可否再听奴婢演奏一曲？”娄心月说。

韩天慕停下了脚步转身回过来看着娄心月，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比自己大，但此时的眼眸中，却透着一种少女般的执念，那种十分期待得到肯定的执念。

随后，一个仆从拿上来一把新琴，把旧琴带走。

娄心月没有再弹新曲《梅花引》，而是老曲《蝶恋花》，听着《蝶恋花》，韩天慕觉得自己当重新审定眼前这个娄心月，娄心月的演奏功底，当世可以说无人出其右，韩天慕虽然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琴技，却也无法在指法上超越娄心月。以娄心月刚才能挑断钢弦的指劲，可以毫无疑问地说，她除了是个琴女，还是个武艺超群的高手。

韩天慕站在雅阁中央，听着《蝶恋花》，渐渐入神。这或许才是这位滨启第一琴女本该有的水准，琴声忧而不伤，急促的声弦后总能有柳暗花明之感。而那熟悉的旋律不断地刺激着韩天慕身体中对于音律沉睡的记忆，他曾经亦是如此迷恋琴声，恨不得整天都坐在琴旁弹奏，心无旁骛。

娄心月突然亮出了她婉转却又清亮的嗓音：

华阳锦鲤佑孰好？孤雁东飞，思慕心头绕。青衣淡水几回寒，琴瑟声声催人老。

记十六年他乡路，师吾以泪，蜡炬终成灰。天载深情如汝晓，何顾弃子忘仙桃？

一曲唱弹完毕，韩天慕开口说道：“此生能听姑娘弹唱此曲，韩天慕足矣。”然后顿了顿，说道：“古人说词，总是借物而言他，姑娘此曲直抒胸臆，写尽了哀婉。却嫁以昂扬顿挫之曲，让人听不见忧愁。妙哉，妙哉。”

“公子过奖。”娄心月低头道。

“词中女子流落他乡，得恩师相助，女子渐渐对师傅产生了情愫，最后却遭到抛弃，这《蝶恋花》之意是否如此？”韩天慕说。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任世间千敌万恶之仇视，远不及至亲至爱之残忍。”娄心月呆呆地看着房间的某一处，渐渐入了神。韩天慕也一时不知如何答，保持着沉默。

娄心月站起身，说：“公子那日说我的古琴少一根金弦，那公子可曾试过，《梅花引》若补上金弦，此曲可成调？”

“不可成调。”韩天慕回道。

“公子请回吧，娄心月时间到了。”娄心月黯然说道。

“姑娘请保重。”韩天慕转声道，背对着娄心月，接着说，“汝琴瑟暖，吾往复来。”随后便走出了暖心阁。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背影，娄心月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许下过这样的承诺，虽然韩天慕话不多，但每多说一句话，都让她越来越欣赏。

“汝琴瑟暖，吾往复来。”这句话，在她脑海中一直回荡。

子时，她整了整衣襟，离开余音阁。

韩天慕离开心月阁后，娄心月亦从侧门离开。

韩天慕用铁马潜行，顺利摆脱暗哨，随后又长哨唤出吟龙，让吟龙在娄心月的上空跟着，自己则在距离吟龙一个街区的房顶上飞驰，这样他通过吟龙间接地跟踪着娄心月，待吟龙停下，即可知道娄心月的去所。

但是娄心月却像是知道有人在跟踪似的，一直在城中不停地绕着，始终没有没有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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