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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李济运的话不太客气，李济发也并不生气，倒是说起了别的事：&ldo;刘大亮在外头造谣，你听说了吗？&rdo;

&ldo;我不知道。&rdo;李济运早有耳闻，却故意装糊涂。

&ldo;财政局长真是送钱就能买到的吗？刘大亮是在诬蔑县委领导！&rdo;李济发气哼哼地说了起来，不管李济运爱不爱听。刘大亮是财政局常务副局长，曾经传说中的财政局长。听说他给刘星明送了十万块钱，财政局长却成了李济发。常委会刚刚研究过，外头就知道消息了。当天晚上，刘大亮就去了刘星明家。他也没说有什么事，只坐在他家里聊天。刘星明有事先出门了，刘大亮仍坐着不动。刘星明的老婆只好陪着说话，不停地给他添茶。过了好久，刘星明的老婆突然想起来，说：&ldo;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的事没有办成，老刘让我退给你。&rdo;她说完就进屋拿了纸袋出来。刘大亮回家点了点，发现纸袋里装的竟然是十五万。他就在外头说，这个生意做得，轻轻松松赚了五万！

李济运耐着性子听完，笑道：&ldo;老刘不会这么傻吧？真有这事也不敢出去说啊！&rdo;

这个故事在乌柚官场流传，很快就尽人皆知了。故事每流传一次，都会有新的评点。收钱就得办事，没有办事就退钱。盗亦有道，何况官乎？诚信当如刘星明，硬气当如刘大亮。有人模仿娱乐圈，叫他俩为明亮组合。明亮组合的叫法出笼了，很快又衍生出顺口溜：乌柚官场，一派明亮！

哪怕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也明知刘星明的老婆把钱退错了，却偏说刘书记真够意思，事没办成承担高额赔偿。有人竟然说刘大亮不太厚道，多退了钱就该还回去，更不应该在外头乱说。

李济运半信半疑，故事也可能是别人编的。他听李济发那意思，只想把刘大亮弄出去。刘大亮做财政局二把手多年，李济发可能担心压不住他。不知道这个故事刘星明是否听说了。故事的主人公，往往是最后听故事的人。

一天清早，李济运去办公室才坐下，刘星明提着两瓶茅台酒进来了。李济运连忙站了起来，奇怪刘星明怎么送酒给我呢？他来不及讲客气，刘星明把酒往桌上一放，递过一个信封，说：&ldo;济运，这事你处理一下。&rdo;

刘星明刚刚刮过胡子，腮帮子青得发亮。李济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刘星明已经出去了。他打开信封，见里头是刘星明致全县党员干部的公开信，号召继续掀起学习吴建军为代表的英雄群像活动，牢固树立清正廉洁、求真务实的良好作风。信中点了刘大亮的名，说他为了跑官送了两瓶茅台酒。刘星明在公开信上批示：请迅速将此信刊发《县委工作通报》。

李济运把信看了三遍，心想这封信不能发表。他想去说服刘星明，又担心刘星明会发火。他思前想后半日，仍去了刘星明办公室，说：&ldo;刘书记，我建议把酒退给刘大亮，或者由纪委转交。但公开信发出去，怕有不良影响。&rdo;

不料刘星明没有发火，居然笑了起来，问道：&ldo;济运你说说，怕有什么不良影响？&rdo;

李济运话不能说得太透，只含糊着说：&ldo;我想这信发出去，会引起社会上各种议论，总是不好。&rdo;

刘星明递给李济运一支烟，自己也点上烟，深深地吸上一口，说：&ldo;济运同志，你的担心代表了一种倾向，就是对干部队伍的基本评价过于消极。这种倾向认为，干部队伍中贪污腐败和不廉洁的占多数；这种倾向还认为，凡是干部提拔和任用必然存在金钱交易；这种倾向尤其认为，干部作风的败坏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你怕我这封信发出去，引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议论。&rdo;

李济运很佩服刘星明的语言才能，却又觉得这种伟人的语言风格过时了。李济运仍想阐明自己的观点，又说：&ldo;刘书记，请您听我解释。&rdo;

&ldo;你听我把话说完。&rdo;刘星明大手一挥，站起来踱着步，一手夹着烟，一手叉在腰间，&ldo;我发现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我们有些同志，面对不良之风不敢大义凛然，提倡良好风尚不敢理直气壮。我总相信一条，不管社会怎么发展和变化，一些基本价值和观念是不会变的。所以，我们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务必坚持！&rdo;

李济运听了这番高论，见他又叉腰踱步作伟人状，就不想多说了，只道：&ldo;好，我们按刘书记意见办理。&rdo;

刘星明看看时间，又说：&ldo;请通知一下，九点半钟开个常委会。&rdo;

李济运问：&ldo;什么议题呢？&rdo;

刘星明说：&ldo;就说临时动议，会上再说。&rdo;

李济运过去同于先奉商量，安排好了编简报和发通知的事。于先奉也问常委会研究什么，李济运：&ldo;我也不知道。明县长的电话我自己打吧。于主任，你告诉有关人员，这期《县委工作通报》发出之前，内容请对外保密。&rdo;

于先奉有些奇怪李济运的脸色，他还没有细看刘星明的公开信。李济运回到自己办公室，打了明阳的电话。明阳果然有牢骚，说：&ldo;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不可以同我先通通气？&rdo;李济运只能原话相告，说几句熄火的话。他猜想议题必定同刘大亮的事有关，却不能说出来。他刚打完明阳电话，朱芝来电话问：&ldo;李主任，你们县委办通知开常委会，却不告诉研究什么事情。到底怎么回事？&rdo;

李济运说：&ldo;我们是按照刘书记意思，原话通知。&rdo;

朱芝说：&ldo;是吗？我觉得越来越不正常了。&rdo;

&ldo;你别多嘴！&rdo;李济运轻声道，&ldo;你到会上，不管研究什么，你不发表意见就是了。&rdo;

朱芝便不再多话，却免不了叹息几声。李济运电话没接完，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刘大亮的号码，他就像自己做了亏心事，胸口怦怦地跳。他稍稍迟疑，还是接了电话。刘大亮的声音很高：&ldo;李主任，听说你刚签发了一期《县委工作通报》？&rdo;

李济运故意装糊涂：&ldo;刘局长怎么关心起《县委工作通报》了？&rdo;

刘大亮说：&ldo;李主任你别打哈哈，我不是同你开玩笑。你老兄来当局长，我当副局长也不碍着他呀？&rdo;

李济运听着也火了，说：&ldo;刘局长，你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李济发当财政局长，这是县委研究决定的，并不因为他是我的堂兄！&rdo;

刘大亮语气缓和下来，话却说得更难听了：&ldo;李济运，你当刘星明的走狗，不会有好下场！&rdo;

李济运挂了电话，气得想砸桌子。他叫过于先奉，厉声道：&ldo;你让电信部门查查电话，谁给刘大亮通风报信！&rdo;

于先奉说：&ldo;李主任，我们县委办有这个权力吗？查电话记录，好像应该有法律手续，得通过公安部门啊！&rdo;

&ldo;你别在这个时候同我讲法律！&rdo;李济运叫了起来。

刘星明的办公室隔着几间房子，听得吵闹便出来问怎么回事。李济运没有马上搭话，只对于先奉说：&ldo;你先问问电信部门，要什么手续，办什么手续！反正给我查个清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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