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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菡眼神微闪,她明白了沈绥的意思。同一时间明白的,还有千鹤。“即便如此,那也不代表就有危险啊?”无涯不理解。“无涯,不论是伯昭父亲的死法,还是朱元茂的死法,都是倒十字割喉,与景教有密切的关系。我在周家村悬棺崖畔遭遇神秘黑袍人,现在景教徒又如此不寻常地出现,并且缠着我等不放,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张若菡解释道。张若菡用“缠着”一词,并不是冤枉了那两个景教徒。她们搭上李白的车,跟着回江陵城,也决计不是什么巧合。李白是从章华台上直接下去的,这说明这两个景教徒一直守在山下。李白离去时的时间段是近午,而沈绥等人离去的时间段已近黄昏。这么长时间内,李白的车马早就该走回江陵城了,这半途中到底出了何事,耽误了时辰,也很奇怪。最奇怪的是那两个景教徒的行动速度,沈绥等人在去章华台的半途中遇上她们时,那个位置距离章华台还很有一段距离。从沈绥的车马抵达章华台,一路爬上桃林,再到李白离开桃林下山。这一段时间,正常步行是绝对抵达不到章华台下的。但是李白却在章华台下就载上了那两个景教徒,这说明这两个景教徒用很快的速度就赶到了章华台下。她们不是要去章台渊畔祭扫吗?如此匆忙,甚至不惜脚力,乃至于使用正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轻功之速(也可能是骑马赶来)抵达章华台下守株待兔,这实在太可疑了,任何理由都无法为她们开脱。沈绥、张若菡和千鹤轮流为无涯解释可疑点,无涯也很快就领会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现在那两个行动可疑的景教徒就在江陵城内,谁都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做什么,或许要对周家四小辈和张瑞锦不利,或许要对沈绥、沈缙、张若菡不利,但总而言之,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所以,明日收拾行李,准备车马,到了晚间,等我消息,我们随时准备走。这件事,也简单与张说、裴耀卿等人提一提,不要说得太详细,总之,虽好也带上他们一起走。”沈绥做了最后的总结。作者有话要说:嗯,预告一下,接下来会有一段大剧情,开元十七年二月廿五凌晨,天际还暗鸦鸦的一片,沈绥就带着忽陀出发了。昨晚她一夜没睡,从张若菡那里回来后,她就通宵做了准备。忽陀也和她一样,一直到将近四更时,他都还在江陵分部,江陵分部的人盯了那两个景教徒一夜,直至沈绥带着他出发之前,那两个景教徒并无异常举动。她们暂住的客栈,一丝动静也无。寒风料峭,在这样的早春时节,凌晨之际骑快马赶路,绝不是一件舒适的事情。沈绥身上的裘氅被迎面而来的风撩起,鼓动着,好似有些单薄。但在跟于其后的忽陀看来,却异常的坚韧,甚至透着一股悍然的气魄。大郎,罕见地开始认真了。她是一个向来风轻云淡的人,这世上能让她挂心的事不多,除却她那可怖的过去以及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其余一切不能动摇她分毫,任何事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处理干净。当她表现出认真时,就意味着事态发展到了她有可能会控制不住的地步。马蹄在黎明前的昏黑中不断击打着路面,哒哒哒,好似战鼓急点,每一下都扣着心弦。他们奔袭的目的地是西北方向距离江陵城最近的小县城松滋。昨夜几个犯人刚刚押送入松滋县城大牢,这个时间应当尚未上路。官兵押送重犯,不会走夜路,走得也必然是官道,不会拐上无谓的小道,更不会抄近道。因而迎着这条官道,必然会在半道上截住他们。当然,前提是在截住他们之前,不会发生不测。一路上沈绥很沉默,不曾对忽陀说过半个字。忽陀也不问,大郎与他独处时,话向来很少,他习惯于大郎的沉默,也喜欢沉默的氛围,这代表着他与大郎之间不必言语的默契。很多事在他看来,是言语表达不了的。大约奔袭出城五十里时,沈绥开始打呼哨。沈绥仿声的技巧出神入化,她能模仿上千种鸟类的鸣叫声,并且将自己的意思准确传达给鸟雀,并使它们在瞬间服从自己的命令。这种技巧不是普通人通过练习就能办到的,忽陀心里清楚,大郎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因为这是与生俱来的独有天赋。而这次沈绥所打出的呼哨模仿的是鹰鸣,极为响亮,穿透云霄。忽陀对这鹰鸣非常熟悉,因为他行囊里就有个小哨,专门模仿的这鹰鸣声。那是“白浩”专用的哨子,而照顾白浩,是忽陀的工作之一。白浩是沈绥专用的传讯鸟,是一头速度极快的白头雕,千羽门中传讯鸟综合能力排行第一,速度排行第一。白浩往日里其实是寸步不离沈绥的,她到哪里,它就在哪里,只是平时看不到它的身影罢了。因为它要么盘旋在千米高空,要么就在城外的茂林之中栖息。只有召唤它时,它才会现身。忽陀试过很多次,他那专门用来呼唤白浩的哨子,需要不间断地吹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将白浩招来,而且还有地点与高度的限制。但是换了大郎,无论她身在何地,只要她打呼哨,白浩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出现。这不,沈绥的呼哨刚打了没三下,就听到高空中的回应,那是白浩的回应。向天上望,隐约能看到阴暗的天际边,有个小黑点出现。沈绥马速不减,呼哨却开始变调,忽陀知道她是在向白浩传达相对复杂的命令。命令很快结束了,天空中的小黑点很快不见了,忽陀猜测白浩可能穿越了云层,飞的更高了。“加速!”这是这一路上,沈绥唯一给忽陀的指示。当日头初升时,漫无尽头的官道远方,渐渐能看到一队车马的影子,再向前行了一段路。忽陀发现,正是一队押送犯人的府兵,大约二十人,两个什,为首的是一位府兵校尉。他们押送着三辆囚车,最先头一辆坐着两个女囚,此后两辆,中间那辆坐着两个男囚,最后一辆只有一个男囚。忽陀看到,最前面那辆女囚车中,有一张很熟悉的丑陋面庞,正是张瑞锦。他短暂地松了口气,万幸,他们很顺利地迎到了几个犯人。沈绥在半道上横马截住车队,取下腰间的鱼符与巡官令,亮出。为首的府兵校尉见了,急忙停了车队,下了马,上前向沈绥抱拳行礼。“时间紧迫,我赶来先行提审几个犯人。你们不必在意,自行你们的路。”沈绥下了马,迎上前去,道。“喏,沈司直。”校尉应道,沈绥这般匆匆赶来,这位府兵校尉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但他很聪明地并未多问。沈绥径直跳上了第一辆囚车,就站在囚车边缘,抓着牢笼的栏杆,随着囚车往前走。前方忽陀牵了她的马,跟在了那位带头的府兵校尉身旁。队伍重新出发,速度似乎比之前还快了。“张大娘子,还认得我吗?”沈绥第一个询问的就是张瑞锦。牢笼中的张瑞锦依旧是那般木然,披头散发,几日的长途奔波与牢狱生活,使得她愈发的形容憔悴,脏兮兮的丑陋面容更加让人难以直视。“沈郎君……我识得你……”幸亏,张瑞锦神智尚算清醒,她认出了沈绥。“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沈绥道。张瑞锦没搭话。沈绥直接开始了第一问:“你和你阿妹迷晕卢子潜全家用的药,是从哪里来的?”“有人给的……”张瑞锦低声说道。“什么人?你和那人正面接触过吗?”张瑞锦摇了摇头,一字一句缓缓解释道:“没有,就是某一日,阿妹她去买菜,回来之后发现菜篮里多了一大包药粉,还附了一张纸,上面写:欲报血仇,可择机用之。后来我和阿妹拆开那包药粉,金灿灿的一大包药,透着股奇特的香气。我们沾了一点喂给一条野狗,那狗昏睡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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