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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诗咏这时候主动上前,搀住了阿朝的手臂:“妹妹能走吗?我先扶你过去吧。”
阿朝强忍着不适点点头。
没想到哥哥竟然过来了,他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离开前,阿朝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崇宁公主道:“是我自己贪嘴,不怪公主,劳公主为我担忧,我会同哥哥解释清楚的。”
崇宁公主怎能不忧心,跟在阿朝身边一路走到园门外。
黑漆锦蓬马车静静停在树下。
宝蓝瑞兽纹的锦帷掀起一角,里面传来男人低沉压迫的嗓音:“上车。”
阿朝不敢抬眸去看他,乖乖地应声点头。
马车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男人晦暗冷毅的轮廓,崇宁公主却隐隐觉出那眸光冷得像刀刃,无形的压迫感逼面而来。
“谢阁老,我……”
崇宁公主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声音都在哆嗦。
还是搀扶阿朝出来的崔诗咏面色镇静,对马车内的男人轻声道:“阿朝妹妹多饮了些酒,身子不适,我知道城东医堂有位林大夫妙手回春……”
话未说完,却被男人打断:“崔姑娘好意,谢某心领了。”
崔诗咏抿唇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眼看着谢府的马车离开,崇宁公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腔,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原本回宫之后只需应对皇后的说教,如今还要面临谢阁老的死亡威压。
台上戏未唱完,崇宁公主哪还有心情宴饮,灰头土脸地回了宫,各家贵女也都纷纷离开了春未园。
回府的路上,崔诗咏身边的丫鬟还在替自家主子不平,“姑娘好意引荐大夫,那位谢阁老也太过倨傲,竟都不愿下车一见!说起来咱们崔阁老还是他的老师呢。”
崔诗咏唇角笑意淡然,轻轻叹了口气:“他向来如此,便是两位公主与那位姜大姑娘在此,也不值他施舍一眼的。谢无遗啊,除了这个妹妹,还当真无人能被他放在心上。”
无遗是谢昶的字。
崔诗咏想,她大概是京中第一个知晓他字的姑娘吧。
……
回府的马车内,静得只有两人微重的呼吸声,以及,密闭的空间内隐隐交织冲撞的、不堪言状的热度。
阿朝始终垂着头,唇瓣咬紧,不敢溢出一点声音。
面前的男人正襟危坐,从始至终未置一语,只是闭着眼睛,呼吸似乎比往常沉重一些。
皮下的血液隐隐躁动,让她生出一些莫名的冲动和委屈。
想听哥哥说话,哪怕骂一骂她也好,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躲到他的怀里去,可……哥哥为什么不肯理理她……
手掌攥紧,仿佛只有疼痛才能抑制,才能让她彻底清醒。
血液里的燥意不断升腾,隐隐的冲动让她咬牙拔下发间的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
谢昶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当即睁开眼睛,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她竟然想到用金簪来伤害自己!
手里的金簪“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阿朝的掌心被簪头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霎时从伤处奔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当真令她冷静了不少,可眼泪却似决堤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谢昶快要被她逼疯了,眼底的风暴被迫平息下来,然后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他暗暗咬紧后槽牙,从车内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逼迫自己忽视与她柔嫩手背相触时内心的战栗,不动声色地往她掌心伤处止血、上药,然后用绢帕包裹住伤口。
这么多年,哥哥还是随身带着金疮药。
阿朝眼里覆上一层朦胧的泪意,心里涌过难言的酸楚,忍不住用受伤的手握紧了男人宽大滚烫的手掌。
这个力道只要再重一些,她已经止血的伤口就会立刻崩裂。
大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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