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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第2页）

&ldo;只是盛泽镇上往来的客商这样多，盛春河上的船只更是数也数不清，江南的水道又如蛛网一般的，又不知那客商是哪里人，官府里也不是神仙，自不可能拿得到人。反倒是消息传了出去，定绸的商人也知道了，告郑家欺诈，立逼着退回定金。&rdo;

苏娘子也道：&ldo;郑家的日子早不复先前了，不过是仗着原来的几台织机硬撑着而已。如今哪里能拿得出定金？只得卖了房子和织机，还了定金。一则没了房子，再则他们也没脸在盛泽镇里住着了，便悄悄搬走了。先前就有人在江陵府看到他们，听说是不甚如意，不想你倒是先遇见了。&rdo;

丁寡妇又告诉云娘，&ldo;郑家的房子和织机便是我买下的，如今我就在那楼上住着，楼下又开了一处织厂。至于那台妆花织机，你早知道了，我已经转手给了你娘家的三媳妇。&rdo;又狡猾地一笑，&ldo;卖你娘家三媳妇的织机我可没多要银子啊！&rdo;

云娘有什么听不懂的，丁寡妇做生意一向只赚不亏，妆花织机她看自己的面子并没有卖高价，但是郑家的房子和织机的价钱她一定压得很低。

当初郑家的房子是云娘在时建的，用了多少心思自不待说，还有那织机，一台台地都是她用心选的，本都是极好的东西，竟这样败掉了。

若说在意，其实与她无关的，若说不在意，她心里亦是感慨，再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丁寡妇是懂的，便向她冷笑道：&ldo;还记得当年我在你租的小房子里说过，别看那时他们金银绫罗的，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早晚要吃空了。如何？才几年就败了，就是老娘我不压价买下来，也是便宜哪个龟|孙，郑家也再怨不到任何人的。&rdo;

云娘一向觉得丁寡妇的话粗理不粗，如今竟只是点头，倒了三杯酒道：&ldo;还提他们做什么，我们好容易见了，总要喝酒乐一乐才是呢。&rdo;

丁寡妇和苏娘子便都饮了，这时便有了酒意，丁寡妇笑道：&ldo;你的姐姐，可真了不得，如今竟将你们家的织厂管得十分好，比老太太我都强呢。&rdo;

云娘赶紧让道：&ldo;凭我姐姐怎么好去，也比不得您老人家。就是我姐姐在这里我也这样说，且她也认呢。&rdo;又笑，&ldo;姐姐也说与您老人家吃一回酒便醉一回的。&rdo;

丁寡妇便得意地笑，&ldo;你姐姐与你似的，酒量不成，&rdo;但她亦道：&ldo;但你们家的织厂，却果真了得，老婆子我也是服的。&rdo;

&ldo;我们家的织厂才办了几年，不过织些素绸和最简单的彩绸，如何比得了丁家的织厂，当日我在时便有几十台提花机，如今恐怕更多了。&rdo;

&ldo;你们家的素绸，倒比别人家的提花都赚银子呢！&rdo;丁寡妇又转向苏娘子道：&ldo;你方才已经自己招了，说不把银子看在眼里呢，谁不知苏家绣庄如今在京城也大有名气，前个儿我见又招了几个绣娘，想来定绣品的太多做不完了？&rdo;

苏娘子便一笑，&ldo;难不成只许您老人家大把地赚银子，却不许我们多得些小钱？&rdo;

三人一笑，尽在不言中，都道：&ldo;今日我们三个谁也不许藏jian的，都尽力喝。&rdo;　半天工夫，一坛子酒喝空了，丁寡妇便唱起小曲来，苏娘子依旧掉泪想她的情郎，她只要有了酒便如此的，云娘瞧着也差不多了，便道：&ldo;不如我让人送你们回家吧。&rdo;

丁寡妇醉是醉了，却还不糊涂，舌头打着卷却不住地问云娘，&ldo;你怎么没多？&rdo;

原来云娘酒量最浅，每每喝了酒便要逃席，如今只脸上飞了红霞，人却没怎么样，她自己亦不知道，想想道：&ldo;大约是在辽东喝那里的高梁酒练出来的吧。&rdo;

夫妻无事时，晚上便小酌两杯，也是常有的情趣。喝过辽东的高梁酒，再喝江南的米酒便觉得甜水似的。是以云娘并没有觉得怎么，就连头都不曾昏一点的。

苏娘子是醉了，可是醉了也会说醉话，便道：&ldo;你嫁了心上人，时常在一处喝酒，我真是羡慕啊！&rdo;她终究是不肯随意嫁了，便一直小姑独处到现在。

丁寡妇便大声道：&ldo;你那情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老婆子的话向来再准不过的了，你只管信我的！&rdo;

苏娘子便道：&ldo;我信，我信！他一定会回来的！&rdo;说着又含泪笑了，&ldo;我只等着他，他再不能不回来的！&rdo;因此却又不肯走，只叫人再送酒来，灌了几杯伏到桌上起不来了。

云娘虽然没醉，但亦知上了脸，也不好意思的，恐让人看了笑话，江南又没有戴帷帽的，且回了杜家村免不了要被岚儿和崑儿发现，出了酒楼便去了附近的玉珍家中坐了一会儿。见她的日子过得依旧舒心，人也更富态了，说了一回闲话，待酒意散了才乘船回来。

因日子闲适，云娘便常去织厂看看。家里织厂还是以织素绸为主，从缫丝开始，便都选最好的，织出素绸来，只略有一点瑕疵便都当次品染成彩绸按本钱出脱了，只有那光滑如水一般的好绸，才是送到京城里铺子里卖的素绸。不止各府贵人们大批的买，就连宫里也定时采买，因那绸穿着果真舒服得紧。

这些年固然有不少效仿的人家，但是云娘的铺子毕竟是第一个做的，绸也好声誉也高，因此也不怕别人抢生意。

织这素绸的织机原是云娘看得最熟的，也是是最简单的，千百年传下来的，不论提花、妆花都从这上面衍生出来，但是许是多年不看了，又许是她如今的见识又不同了，见那寻常皆是五层丝织就的绸，却觉得不是尽善尽美。

云娘在辽东是亲手做过织机的，虽然是织毛毡的，但她却是按织绸的织机做的那毛毡织机，如今她又反将过来，将毛毡织机上的法子移到了织绸上。

用了一个多月，便将织机改成了，经此一改，原来用五层丝织的绸便成了四层丝的，比起过去的又细又薄，用在自家的素绸之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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