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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初到驻马店3（第2页）

父亲交完钱回来，说是要去北边排队领东西。我便说自己去，接过单子，快活地跑过去。穿过一簇簇人群，果然见绿荫下有个队伍，一直延伸到图书馆一楼的一个大教室，不断有学生端着脸盆出来，脸盆里面是床单、被罩，原来就是领这个。

此时阳光已经有些热，在树荫里品味一份清凉，我也借机打量校园。图书馆北侧是一条小路，路北边是一个独立的球类房，再往北是一个院，应该是宿舍楼，宿舍楼东边穿过林荫道是“区”字形的教学楼，中间有个入口。再往北，也就是林荫道的尽头是操场。

奇怪，怎么操场北面好像是墙？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校园不可能这么小吧。揉揉眼睛，发现确实是一面墙。可不，墙后面就是电线杆了。转过头再看，发现其实这校园和普通高中没什么两样，唯一的靓点就是这一段林荫道。

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留下，还不如回去复读，争取明年考个好学校。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钱已经交了。既来之则安之，只有再看看了，我无奈地安慰自己。

刚才无心去看，我见林荫路两侧分别是“英语系”、“数学系”、“政史系”、“计算机科学系”、“现代教育系”，也就这几个分类，可知不多。学生往来不断，有的分发着资料，有的拿着什么纸，看外面不时有新生带着行李进来。

我端着搪瓷脸盆，手指勾着晃晃悠悠的小黑板——想必是中文系的专属，垂头丧气地回来。父亲问，我说去门口坐校车去另外一个校区。

我和父亲提着东西上了车，又上来几个学生。过了一会儿，车发动了。出校门向东，我看到路牌写的是“文化路”，又转向南边宽阔的马路。阳光透过车窗照射进来，有些刺目，不过给我心里到底带来一些明亮。

车子又转向东，路牌是“解放路”。很快停下了，我下来车，见是一处大门，右侧石头上横排写着一行字：“驻马店职业技术学校”。

我心里更是苦笑。拿着东西和大家一起进去，迎面是一个开阔空地，一座挺宽的教学楼还算新，右边凸出一块，造型还可以，楼前圈起一小片绿化。东侧是另一座教学楼，对着解放路，是那种最普通的四层楼，磨砂水泥墙面，底下是绿化。旁边立着两块宣传栏。

顺着较新的那座教学楼往东有一条路，和楼挨着是几间低矮的房子。走过去，从开着的南门瞅一眼，见是食堂。再往里，便到了学校的中心地带：几棵高大的杨树遮蔽一片绿荫，下铺带孔的方砖，里面竖着两块黑板报；一条路往北，通往操场，右侧是男女厕所；一条路往东，是女生宿舍楼，楼前一排法桐，枝繁叶茂，下面一个电话亭。挨着食堂北边有一个小卖部，窗口挑帘，旁边一个圆形的门可以进去。

因为一边跟着走，我一边看，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即便如此仍然失望之极。操场东西向，秋草青青，直到我看到两边各有一个黑白相间的球门，方才生出一些兴奋。

操场中间有一条窄的水泥路，对着北面破落的主席台和旗杆，旗杆上飘着破旧的红旗。主席台东侧是一座孤零零的四层楼，一条被踩得发硬的“不毛之地”有男生来往，看来也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穿过拉开的生锈的大铁门，踏上破败的一级级水泥台阶，一直爬到四楼，拐向东。宿舍的房间是北向单向的，走廊在南边，边上有护栏。经过一处水房，然后是厕所，然后又一个楼梯间，抬头找到我手里单子上写的409室。

门半开着。我推开门，第一眼便看到那个花短裤、长头发的男生坐在对着门口的上铺。我心里顿时又凉了另外半截。

再往里看，见钟崇江也在，有些安慰——他已经铺好床，靠墙坐着，看到我进来，抬手打个招呼，我勉强笑一下。上铺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跪着铺床。对面的下铺已经铺好，却不见人。宿舍中间靠墙是一个桌子，桌上一个电话，上面一扇方窗。

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我略一想，选择了对着走廊窗户的一张床，挨着柜子和门口的桌子。但是床有点晃，尽管我喜欢上铺，只好退而求其次。床板上铺有一层棕榈垫子，我和父亲放下袋子，把被褥什么的掏出来。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男孩，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他父亲。男孩方脸重眉，棱角分明，挺帅气的，鬓角挺长，居然提着一把吉他。他父亲穿着一件军绿色汗衫，似乎是工作服，背上一行字写着“某某厂”，手里拎一个布包也是军绿色，显然是配套的。

男孩选了我的上铺。他父亲拉了拉床，马上打开布包，里面竟然有各种工具，拿出钳子，上前干脆利落把墙上绑床的固定铁条紧了紧，果然一点儿不晃了。我挺高兴，暗暗称奇。

父亲搭话说：“听你口音，咋也像是山东来的？”

“俺是潍坊哩！”男孩父亲爽朗地笑着说。“恁是山东哪儿地方哩？”

“菏泽（发zhei音，方言很重）郓城……”

我挺高兴，又多一些安慰。但是想到和“长头发”同处一室，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哀，隐隐觉得以后很可能会生出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