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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晚膳时分了。

帷帐里只有他和叶骁，那一堆一堆的布没了，只剩几个精致的方盒里头装着布样，显是已经大部分挑完了。

听到身后衣料轻响，还在做最后拣选的叶骁头也不回地跟他说，窈娘说可怜咱俩接下来要吃大斋，给我们整顿好的，得当场现做现吃，我懒得动，就在这儿吃了。

他让沈令起来动一动，不然刚睡醒胃里堵着，怕一会儿吃不下东西。

沈令依言起来。他借了叶骁的力才站起来，也不能大动，缓缓走了几圈，却已经满身大汗，他回到叶骁身边坐下，叶骁怕他着凉，拿了个披风给他，沈令乖巧裹上，忽然有些孩子气地不满道：“等我好了，功夫不知要退步多少。”

叶骁哈了一声，说沈侯天下无敌，歇了这么久也是天下无敌。

沈令摇摇头，嘟囔了一声，我从未伤得这么重过……

说完他立刻知道失言，飞快咬住舌尖，心内懊恼不已，暗骂到沈令啊沈令，都两遭人生了，你怎么还管不住嘴！

叶骁顿了顿，低低地说，再也不会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了。

沈令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只好嗯了一声。

两人默默片刻，叶骁忽然转过身，拿了块料子在他身上比了比，满意点点头，放到一边的盒子里。

沈令赶紧没话找话，侧头看他面前满当当鼓囊囊的一本布料册子，感叹了一句：“……殿下还是多为安宁王姬着想的。”

叶骁写完一块布料的用途，正等墨干了把布样子夹进去，奇怪转头看他，“那不然呢？我外甥女啊，亲的，一处长大的，我跟横波说起来是外甥和舅舅，其实情分上跟兄妹一样亲厚，我不为她着想还为谁着想？”

沈令听了心内微微一软，他想，在前世，你却没有这么为自己外甥女精打细算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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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隐瞒了前世关于叶横波的一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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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令的前世，因为各种原因，他最后被迫亲手击杀叶横波，以至于塑月无法与北齐联姻，两国合并无望。塑月因此改变对北齐国策，在北齐大荒的时候不肯借粮赈济，最终冯映被矫诏杀害，他却以为是叶骁所为，与叶骁决裂。

而这一次，叶骁终于有机会为他的外甥女打算，欢欢喜喜送她出嫁了。

他再也不会蜷缩在城墙的一角，茫然无措地无声哭泣，珍珠一样的泪水从深灰色的眼睛中涌出，像是永远不会停歇一般，那么凄惨地问他，阿令、阿令，横波会原谅我么？阿姐会原谅我么？

那样的叶骁，他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疼难忍。

而叶骁现在快快乐乐的，给外甥女置办新婚用品，挑拣布料，神采奕奕的样子，真的是……太好了。

太好了。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叶骁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一个都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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