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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浑浑噩噩,只记得抓紧背上的人。
到了灵地,已经是三更了,他把叶骁放下之后,沈令昏过去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等他再度清醒过来,视力终于恢复了四五成,脑子虽然还是沉重,但是至少能思考了。
他又查看了一番叶骁,确定他无碍之后,把自己伤口仔细包扎一番。
沈令重新翻检药囊,捡出来几样,剩下全都留给叶骁,然后他喘了片刻,勉强支撑起来,开始处理自己的断手。
1006
沈令极其冷静地把自己的手剔剥干净,就像剔一条鱼。
把手去皮、骨头敲碎取出骨髓,放在皮囊里捣成肉碎——他做了整整两个时辰,昨晚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失血、重伤,旧伤全面复发,沈令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死,纯粹是靠意志力撑着。
他在捣肉的时候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做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一段时间,脑海里却不知怎的,想到了前生滇南栈道之行。
那次也是,他与叶骁应对追杀,逃下栈道,连夜奔逃,他背着叶骁,就跟今晚一样。
他心内忽然涌起了一点奇怪地又酸又甜的柔软苦楚。
他想,这次他大概会死在这里,以后怕是没有再护着叶骁的机会啦,但他的命要是能换叶骁的命,可真是太好了。
但他忽又转念,心想为了叶骁死,对他似乎也太宽容了些,就又有些郁郁。
他轻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他把皮囊举到面前,几乎是贴着才能看清,他整只断手打成细细的一小把肉糜,他放下用指头拨了拨,有些干,叼着小刀把左臂划开,血滴进去,搅成柔软容易入口血糜,他小心翼翼又温柔地扣住叶骁下颌,一点点儿,将肉糜哺喂进叶骁口中。
1007
在叶骁喉头蠕动,把肉糜咽下去的一瞬间,沈令心内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满足与欣悦。
叶骁吃了他的血肉,他的血肉会成为叶骁的血肉——他的一部分,永远的成为了叶骁的一部分。
真好啊。他想。若不是他现在太虚弱,再经不起伤,他实在应该再多剜一些肉下来给叶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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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一口喂完了他的右手捣成的肉糜,轻轻拢了拢叶骁的头发。
他现在视线动摇,要看清东西得挨得极近,他便将面孔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
天光微亮,天顶是漆黑的,边缘有青灰色的一线光,肉糜下肚,叶骁看上去面色好一点,他面上的血被沈令细细抹了,他看上去异常地安静柔软,几乎带了点儿无助地意味。
沈令痴痴地看他,视线最后落在他唇上——他知道的,他知道的,叶骁的嘴唇比看上去柔软、虎牙比常人的略微尖一点儿,舌尖薄,是很好看的妃色,怕疼怕烫,上颚最怕被舔,轻轻一碰他就会痒得全身缩起来,但他偏偏又喜欢这股酥软的痒,略略缩一缩就会撒娇一样缠上来,要他继续亲。
那些过去了的,再不会回来的岁月。
沈令轻轻地、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轻轻一碰,随即分开,又痴痴看了片刻,忍不住又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微颤的长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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