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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姐疑惑地看了刘大志一眼,刘大志的表情也变得阴郁起来。不是要批评我的吗?怎么突然表扬起来了?
&ldo;大志,你觉得呢?&rdo;郝回归问。
刘大志僵硬地挤出笑脸,说:&ldo;哪里哪里。&rdo;
&ldo;啊呀,郝老师这么看得起我们家大志,如果这些话被他爸知道,别提多开心了。&rdo;蔡姐演戏演全套。
&ldo;没事,没事,大志妈妈,我打算晚上去您家家访,顺便见见大志的爸爸,一起聊聊,对大志的帮助会更大。&rdo;
蔡姐蒙了。刘大志也蒙了。
躲不过的,硬躲也没用。放学后,刘大志在校门口乖乖等着,脑子里想了无数个主意,一个一个推翻,一个一个重建。
&ldo;走吧。&rdo;郝回归出现在他面前。
&ldo;你妈不是会计吗?为什么她中午说来学校要收什么摊?&rdo;
&ldo;她说的是收拾自己那一摊子事。&rdo;刘大志嘴上对答如流,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运转着,&ldo;郝老师,我爸特别忙,我刚想起来,他今天应该值夜班。&rdo;
&ldo;你爸不是门诊医生吗?&rdo;
&ldo;嗯……是门诊医生,但晚上要加班,应该也不会太晚,我们走吧。&rdo;刘大志能想到的唯一对策就是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拖得越久越有利。出了校门,路过车站,音像店正放着张信哲的《爱如潮水》。刘大志大喜,对郝回归说:&ldo;这歌好听。老师,我去看一眼,是不是到了新磁带。&rdo;郝回归看着音像店,一切都与记忆中的重合。门口放着一个大音箱,播着时下最流行的港台歌。这首《爱如潮水》当年也正是在这里第一次听到。郝回归想了想,也走了进去。刘大志正在最里面柜台上趴着看。店口柜台前站着两三个顾客,正在听店里的小姑娘讲解:&ldo;张信哲是最红的歌手,买他的肯定没错,大家都喜欢。&rdo;顾客看了看磁带,说:&ldo;这些歌手都是昙花一现,歌也是流行歌,过一阵就没了,我想买经典一点儿的。&rdo;
郝回归好想冲过去以人格担保20年后张信哲依然很红。很多东西都这样,刚出来时被人瞧不起,经过很久才终于得以证明,但真到那时,其实也无须证明了。
&ldo;那就买李宗盛吧,词曲都不错,过多少年听都行。&rdo;郝回归走上前说道。
&ldo;对,李宗盛确实不错。&rdo;小姑娘对郝回归笑了一下。这个小姑娘比记忆中的要更小,满脸雀斑,牙齿不齐,不过却也有一种天然的可爱。帮顾客结完账,小姑娘对郝回归说:&ldo;刚才谢谢噢。你是第一次来吧,很喜欢听歌吗?&rdo;
&ldo;是啊,常听。我刚来学校工作,是他的老师。&rdo;郝回归指指刘大志,&ldo;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在这里工作?&rdo;
&ldo;我啊,15岁啦,从乡下来帮我表哥。这儿比读书好,我喜欢,能帮家里挣钱,还能听歌。我打算就一直在这儿干下去了。&rdo;小姑娘笑着。郝回归也笑,心里却一阵感慨。小姑娘很想留在这个城市一直生活下去,可她并不知道再过几年她还是会回老家嫁人。因为刘大志在,郝回归不能聊太多,只好先走出音像店。推门时,郝回归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走过去很认真地对小姑娘说:&ldo;谢谢你。&rdo;
小姑娘有些不明白,羞涩地摆手道:&ldo;啊,不客气,不客气。&rdo;
这个迟到多年的谢谢说出口的那一刻,心里一直留着遗憾情绪的缺口似乎也被填满了一些。郝回归站在车站旁等着。十几分钟后,刘大志拿了一盒熊天平的磁带跑了出来,很兴奋的样子。
&ldo;郝老师,你听过熊天平的歌吗?&rdo;
&ldo;听过,很不错。&rdo;郝回归所有音乐设备里都收藏着熊天平所有的歌。他的歌不只好听,而且相当不错,可惜,出了几张专辑后就沉寂了。
&ldo;郝老师,那你喜欢哪个歌手啊?&rdo;
&ldo;我喜欢徐怀钰。&rdo;
&ldo;啊?这个名字好土啊。&rdo;刘大志皱着眉头。郝回归心里笑了起来,当年很多人知道自己喜欢徐怀钰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ldo;嗯,以后你就会听到,而且没准儿你也会喜欢。&rdo;
刘大志不仅会很喜欢,而且再过十几年,当徐怀钰开演唱会的时候,他专程飞到上海坐在台下默默地听。她唱着快歌,他在底下笑着飙泪。那时他才知道,喜欢一个歌手的意义不是对方多有品位,而是能陪伴着自己一直成长。
&ldo;郝老师,你怎么了?&rdo;刘大志看郝回归一个人傻笑起来。
&ldo;对了,你看到店门口的黑板了吗?你可以跟音像店那个小姑娘商量一下,让她把最新的磁带借你听几天,然后你把听歌的感受写下来给她,作为推荐给其他顾客的理由。&rdo;
&ldo;她肯定不会同意……&rdo;
&ldo;你放心,你跟她说说,她肯定会同意的。她叫……&rdo;郝回归这才发现,刚刚一时激动,竟忘记问她的名字,&ldo;你现在就去试试。对了,记得问她的名字。&rdo;刘大志将信将疑,跑回音像店,过了几分钟,兴奋地跑了回来:&ldo;老师你真神了,她真的同意,还借了我一盒张信哲的,一盒刘德华的。她叫小红,她知道你是我的老师,还希望咱俩一起给店里写推荐呢。&rdo;刘大志拿着磁带,特别开心。要知道他每次为了买一盒磁带,都要存上半个月的早饭钱。郝回归也开心,能和17岁的自己一起分享喜悦,这感觉很奇妙。
&ldo;赶紧回去吧,都快七点了,你妈不着急?&rdo;郝回归清晰地记得,每晚七点就是个坎,只要七点还不回家,郝铁梅就会变成&ldo;好功夫&rdo;,棍棒、拳脚、搓衣板都在等着刘大志。刘大志又紧张起来,老师连这个也知道?走了几分钟,两人来到学校围墙拐角处的臭豆腐摊,而郝回归脚步开始放慢。刘大志一看,正中下怀,立刻朝臭豆腐摊跑过去,回头说道:&ldo;郝老师,你刚来不知道,这臭豆腐摊开了好多年,味道简直绝了,我今天省了两盒磁带钱,请你吃臭豆腐。方老太,给我来一块钱的,分两碗,老师那碗三块,我两块就好。&rdo;
方老太手法果然干净利落,只见她从油锅里夹出五块臭豆腐,短短数刀,五块臭豆腐已被剁成许多整齐的小块儿,分装两碗,再从锅底捞出两勺佐料往上一浇,铺层葱花,碗虽不大,分量却显得不少。方老太擦了擦汗,说道:&ldo;老师别嫌弃,我这儿很干净。&rdo;郝回归当然不嫌弃,自己读书那些年,每天都来这儿报到。自己要的分量总是比别人少,方老太就总是帮自己把臭豆腐弄成小块,浇很多佐料、萝卜丝、花生什么的,显得特别隆重。后来方老太得了重病,担心大家找不到摊子,就让她儿子继续摆摊。郝回归参加工作那年,方老太去世,叮当还在电话里大哭了一场。
&ldo;郝老师,给!&rdo;刘大志削好了筷子。
郝回归看着这一碗满满的臭豆腐,问刘大志:&ldo;别人的臭豆腐都是整块整块的,可方老太却把给你的切成很多小块儿,你知道为什么吗?&rdo;
&ldo;有啥不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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