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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ldo;祖宗?贾家?是啊,是我糊涂!我对不起这个孩子,都是我糊涂……&rdo;自打小产,凤姐头一回儿哭出了声:&ldo;我拼死拼活的为了贾家,操心劳力,坐下了病根,保不得孩子。如今孩子没了,也都怪我太好强!原以为老太太是真疼我的,如今看来,我这身子却不如一个侧室奶奶重要!&rdo;

&ldo;二奶奶!&rdo;平儿慌忙去掩她的嘴,低声劝解:&ldo;隔墙有耳,奶奶小声些!&rdo;

&ldo;逼着我把身子催好了,再祸害,再劳心,还要笑脸去迎合。&rdo;发丝散乱,悲痛欲绝,凤姐哭道:&ldo;若是当真疼惜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孩子的重要!成亲几年,唯有巧姐一个,二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搁着。再者说,不管是男是女,那孩子终究是我的骨血,又岂是些补品重礼能弥补了的!不叫我安心坐胎,反还要当牛做马,又是什么道理!&rdo;

&ldo;奶奶……&rdo;平儿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凤姐。往日里八面威风不知疲倦的主子,今日却是把心中的苦水都倒了出来。

&ldo;我为二房当家,已得罪了自己个儿的婆婆,早不奢求别的。可二太太是我的亲姑妈,却也从不为我想想,原本说好是协助她管理二房,却都落在我一个人身上!盈余了,是她教导有方,亏空了,便要我拿出体己去补,还要挨训斥!&rdo;凤姐悲伤难抑:&ldo;我是操劳的命也就罢了,连带二爷也被差来遣去,至今还未回来……&rdo;

凤姐倒在床上掩了脸哭,平儿不得劝,只能陪着哭。发泄了这般多,凤姐压在心里不能说的是,她其实是被自己的发现而惊吓导致小产的,可这一次小产,却让她那要强的心,灰了一大半,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也不想继续没有限度的为二房受累。这府中明里光鲜,暗里晦暗,寅吃卯粮便不多说了,连尊贵的主子奶奶尚死的不明不白,如何让人不生出恐惧?

掉了孩子,身上虚弱,凤姐哭声由强渐渐转弱,而后支撑不住,终于睡了。平儿被凤姐的忽然失态吓的心惊肉跳,竟走了眠,只在一旁的坐炕上侧身躺着陪了一宿。

很休养了些日子,王夫人已打发人来看望了几次,关心凤姐的情况,皆被平儿挡了回去。

这日,竟忽地亲自过来,只因为官中银子结余不多了,王夫人有些支撑不住。

凤姐正与平儿说话,闻听王夫人来了,忙伸手将布条绑在头上,弄松了发髻,有气无力的靠了,冲平儿使了使眼色。

平儿点点头,起身将王夫人迎进屋中。

&ldo;姑妈,给姑妈请安……&rdo;凤姐摇晃着便要掀被起身见礼,王夫人连忙免了,坐到床边,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ldo;连日来听丫头说你这一直不好,到底是怎么个因由?可是太医的方子不对症?&rdo;

&ldo;劳姑妈惦记,侄女命薄,只挨一日算一日罢了……&rdo;凤姐眼圈见红,难过的别过脸去。

&ldo;小孩子怎地能信口胡说!&rdo;王夫人忙道:&ldo;掉个孩子罢了,又请了大夫好生调养,想是很快便能恢复。&rdo;

&ldo;二太太有所不知,我家奶奶自打没了孩子,便一直心里头过不去,加上往日劳心成疾,眼下稍一动作竟屡屡下红,换了几次方子,也不得良效,大夫说是血山崩……&rdo;平儿小心道。

&ldo;血山崩!&rdo;王夫人唬了一跳,再看了看凤姐苍白的脸色,斥道:&ldo;你这丫头!主子病成这样,为何不紧着回报!&rdo;

平儿不敢分辨,忙跪倒,垂首等着王夫人训斥。

&ldo;怪不得平儿,是我不叫她往外说。&rdo;凤姐弱弱道:&ldo;自打我嫁过来,老太太和姑妈,皆是亲闺女似的疼,便是我一死也难以报答,又怎能惊吓到老太太。只慢慢的用药撑着,挨过了便是命大,过不去,便是老天的意思,我也认命了!&rdo;

&ldo;你这孩子,对姑妈还说些见外的话!&rdo;王夫人掩了嘴落泪:&ldo;若是你当真有个好歹,我可如何同哥哥交待!赶明儿我求了老太太请王太医来看看,许方子得当些。&rdo;

&ldo;虽姑妈疼惜侄女,却千万不可,王太医本是侍候皇亲国戚的,只因看着国公府的面子,为老太太诊治已是做了人情。&rdo;凤姐摇摇头:&ldo;我不能不识好歹,白搭了老太太的面子进去。好在若是不大动,便少见些红,却也不知道养到哪天是个头。&rdo;

王夫人也只是随便说说,如今这贾府中,能劳动王太医的只有老太太,其他人只能去外面医馆请大夫,凤姐也不傻,既圆了王夫人的虚话,也表明了自己懂理。

&ldo;既如此,你只安心养着便是,那些琐事杂物的,也莫要操心了。&rdo;王夫人眉头紧锁,言不由衷,可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

&ldo;好在我素日里皆是辅助姑妈管家,算不得要紧的人物。&rdo;凤姐自嘲的笑了笑,更显憔悴。

&ldo;也不能这么说。&rdo;王夫人叹口气道:&ldo;虽说老太太安排如此,可这几年你也很有了些历练,担了不少大事。反倒我得了许多空闲。眼下官中的事物便有些已经生疏了,很费神。&rdo;

凤姐心中冷笑,脸上依旧不露半分。能有什么事物费神,不过就是银子开销!难道还指望自己不管家了也要往里填补银子不成!

&ldo;我这里有些票据,往日里皆是按月份收的,不过也是拆东补西的打点各色事宜,好在也能平衡些,除此之外,便要等姑爹的月俸银子并着田庄的供缴。&rdo;凤姐指了指梳妆台的小柜,平儿便过去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交给王夫人。

&ldo;这是……&rdo;王夫人疑惑着打开看了明白,忽地赶紧盖上了,脸色有些失常。

&ldo;之前姑妈的意思,我也照着办了,只日后只能劳姑妈费心周转,我却帮不上了。这几日叫平儿常去伺候些,待府中事物交代明白了再回来不迟。&rdo;凤姐答道。

那匣子里不是别的,正是贾家放出高利贷的票据。

&ldo;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的。&rdo;王夫人极不自然的搪塞道:&ldo;既然下红算是能止了些,便不要再走动了,只躺了静养,改日我再过来看你。&rdo;

言罢,便将小匣子拢在袖子里,如抱了块炭火一般离开了。

&ldo;奶奶为此心里总是装着事,如今终于脱手了。&rdo;平儿送了人出去,回来一吐舌头,笑道。

&ldo;那东西可不是小事,若不是为了少拿体己填补,我也不会去做。&rdo;凤姐扯下头上的布条,冷笑道:&ldo;谁都不是善人,我可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二房空成这个样子,即便有利钱支撑,也早晚是个烂摊子,却没好处可得,早就想撂了。&rdo;

&ldo;依我说,奶奶这次是当真对了!&rdo;平儿道:&ldo;虽说回的严重些,到底身子也是差的。这房里人多事杂,奶奶操心劳力也不落好,拿体己填亏空更是常有。到底咱们是那边的,对于这里,该收手时便收手才是。&rdo;

&ldo;我也这般想着,只不管是那边的,也不能少了咱们的。&rdo;凤姐仰头靠了,自己琢磨起来:&ldo;二房里二老爷没名目的用项颇多,我也不好问。如今都拿我当摇钱树,没了钱还要自己往上挂,得了好处便罢,病了也不放过我,却只为这一家子支撑,奶奶用我可不伺候了!&rdo;

&ldo;若奶奶这样想,还不如回大房那边去。&rdo;平儿悄声道:&ldo;奶奶这几年,也拢的差不多了,如今没什么可捞的,不如就此离了二房,倒也干净。&rdo;

&ldo;就你精!&rdo;此言正中凤姐下怀。

贾琏尚未回到京城,宫中圣旨已下,因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励精图治,为朝廷社稷呕心沥血,稳定盐运,十几年如一日整顿并确保官盐输送。虽遇歹人行刺身受重伤,幸皇恩浩荡,得神医医治终化险为夷。先皇在世时也常对其赞许有加,称其为肱骨重臣,国之栋梁,当今尊孝道,替先皇抚慰忠臣,更感林如海劳苦功高,免除其巡盐御史一职,加封定北公,世袭五代,并授以正一品殿阁大学士之职。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皆道林如海当真因祸得福!要知道,根据水朝制,共设八王八公八侯位,其中北东西南四公,以北为尊,盛昌宁荣四公便照此低了不是一星半点。现如今,当今严格赐封,原东南西北四公府世袭终了,便收回公号,盛昌宁荣中昌国公位亦是空缺,其余三公倒是还未满代。

不封则已,一封便封了八公之首!更兼以实权在握的殿阁大学士之位,林如海的机遇当真叫人眼红。不过待宫中整理了林如海的政绩公告后,却不得不使人叹服!巡盐御史任职十七年,五年整顿清晰官盐管理,三年基本杜绝私盐贩卖,余下时间,巩固国库盐税,逐年递增,平衡江南盐漕两大帮派纷争,皆缴贡于朝廷,广建善堂书院,救助黎民,教化百姓……当真是功勋卓著,至此,没有人敢站出来说出一句小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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