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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作别人,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也就罢了,你好歹是作为犯罪心理咨询师被请过来的,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你准备应付谁?光看着家具摆设就断定死者有强迫症,那我比起死者来有过之无不及,那你是不是觉得哪天我也得死在床上?”
他的气场本就强大,浑身散发着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势,现在又发了怒,那迫人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孟凯文长这么大还没如此胆战心惊过,羞愤不足尴尬有余,此时像是被挂牌游街的犯人一样,怎么着都觉得不得劲。
看他这副哆哆嗦嗦的样子,白先生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过分,倚在沙发靠背上平静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揉着眉心,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这是命案现场,不是过家家,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凡事都得有证据,兴许因为你的自说自话,会影响了整个案子的走向,所以再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有万分的把握。”
“是,今天是我浮躁了,白先生教训得是。”孟凯文乖乖认错,态度比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都谦恭。
白先生怒极反笑,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线,眼底的冰霜散去,透出几分柔和来,唇边含了浅笑,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没有刚才那么严肃了:“训了你几句,连哥都不叫了,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别有逆反心理。”
“哎呦喂,我的亲哥啊,你别拿我开涮了成不成啊!”孟凯文叫苦不迭,这小心脏忽上忽下的滋味,着实难受啊。
“好,现在我就给你分析一下目前我们所能得到的一些信息。”白先生敛了笑意,恢复了冷硬的表情。
沉声道:“首先,他房间的整齐程度是可以作为一个先决条件来看的,但是还不足以作为我们断案的证据,如果他真是因为强迫症自杀的,那么我们就要找出能证明这种病态强迫症的证据。”
“我带你看抽屉并不仅仅是让你看那些摆放整齐的书信,而是让你注意那些书信上遗留下来的痕迹,书信上显示的日期是最近一周的,但是从信件的折损程度来看,远不像是这么短时间内的。”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样的现象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这几乎是他们的日常,不受控制的强迫行为,一件小事反反复复地做。就比如这些信件,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如此老旧,就是因为死者在反反复复地折叠翻阅。”
听到这里,孟凯文总算是开了窍,但是又一思索,还是陷入了困惑,问道:“那阳台怎么解释?”书信尚且有痕迹,阳台上空空如也,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白先生瞪了他一眼,双腿交叠,换了种舒服的姿势坐着,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腿上轻叩着,表情带了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再度开口:“至于阳台,那自然也是有用的。王迪住的是十六层,正常情况下,没人在十六层安装护窗,就算给小偷十个胆,他也上不来这么高的楼。”
“所以说,王迪安装护窗不是为了防贼,而是为了自保。强迫症患者有一个共性的强迫意识,那就是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就有跳下去的冲动,虽然并非他们自愿,但那种强迫思维是不受他们自己控制的,王迪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跳下去,所以安装了护窗。”
“当然,有些人会认为,并不是每个强迫症患者都想着跳楼。”
“我让你看上面的窗户,窗玻璃很脏,说明他并不是经常打扫擦洗。可是窗户把手格外干净,还有外头的护栏,居中的一些比较干净,而两边的护栏就像对脏一些,这就说明死者经常在开这扇窗户,而且双手握着栏。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说明他在强迫思维的驱使下,是确实有跳楼的冲动的。”
孟凯文麻溜地跟着过去,就见白先生似乎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何用意,有了刚才的教训,也不敢妄自忖度,带着满腹疑虑跟着他出了卧室。
两人拐进洗手间,洗手间不是第一现场,所以警戒并不严,孟凯文这才敢自在地在里头踱步。
见洗手间收拾得整齐干净,他咂咂嘴,偷偷想着,这所有的现象都表明死者是个强迫症患者,再明显不过的证据了。
听到这里,孟凯文如同醍醐灌顶般瞬间想通,忍不住大呼一声:“原来如此!”那种看似莫名其妙的场景经过缜密的剖析后,展现出来的线索着实让人觉得妙不可言,不愧是白先生,若是寻常人,又怎么会通过这样几不可察的小细节,就能得出这样让人惊叹不已却又心服口服的结论!
“除了这些,还有卧室、卫生间的门把手,门锁的螺丝还是崭新的,没有松动的痕迹,但把手已经松动,说明这个门把手的使用是超负荷的,这就是强迫症患者的另一个典型症状,就是反复地确认门是否锁好了,哪怕他知道门已经关好了,但还是不受控制地一次次地回来确认。”
“最后就是卫生间的洗手液,洗手液的标签上显示这是死者两周前在超市的促销活动上买的,如果按照一次使用两毫升的正常使用量来说,这瓶洗手液应该只用不到十分之一。但是显而易见,这瓶洗手液已经快要用光了,这是因为死者在频繁地洗手,这也是强迫症的一个典型症状。”
听他说完,孟凯文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频频称赞。白先生缓缓抬头扫了他一眼,从鼻尖轻哼了一声,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孟凯文识相地立刻闭了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再不敢多言了。
“除了这些,你有没有注意到王迪桌上放着的小药瓶?”白先生换了个坐姿,手指敲打的频率越来越快,隐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眼神飘向门外,对待孟凯文早已失去了一开始准备循循善诱的耐心。
孟凯文自然不敢在这里耽误白先生的时间,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这个倒注意到了,是镇静催眠的药物,正好佐证了患者有强迫症这一事实。”
他说得小心,遣词用语都极其谨慎,生怕说得不够严谨再次挨批。
这次白先生倒是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接着从沙发上起身,揉着后颈抬步往外走,问道:“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最快也得明天,现场勘查完了法医就可以直接过来。哥,在哪儿解剖?”孟凯文问道,如果不是为了给白先生保留现场,按道理,尸体昨天就得进行解剖,以保证尸检最大的还原度。
法医昨天就来了一趟,他们有他们的行业规矩,尸体放的时间长了,对谁都不利,所以那带小箱子的老法医说什么都要进行尸检。
他们局里,尸检属单独的部门,所以有些规矩强求不得,孟凯文有些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搬出了陈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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