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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美名著丛书全12册第151章 包法利夫人18（第2页）

夏尔说：“那就订一套吧，没问题！”

夏尔说出这一句话后，她才表示同意骑马。

骑装做好了。夏尔给布朗瑞先生写了封信，说：“我太太已经准备好了，恭候您的到来。”

次日中午，两匹出色的马被带到了夏尔家门口，其中一匹耳朵旁系有粉红色的绒球，马背上套了一副女用麂皮马鞍。

艾玛已收拾完备，正等待着拉里塔夫的到来。当他出现在楼梯口时，那翩翩的风度顿时让艾玛倾倒。他脚上套了双长筒软靴，因为他估计艾玛从未见过这样的靴子；上身穿着宽大的丝绒外套，下身穿着白色针织马裤。

于是他们就要出发了。扎尔斯塔在药店门口探头探脑地窥视她，药剂师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不厌其烦地嘱咐布朗瑞先生：

“千万千万小心出事啊！你的马看上去很烈！”

这时楼上传来响声，艾玛看见女仆正敲击玻璃逗她的女儿玩。孩子做了一个笨笨的飞吻动作，做母亲的却只挥了挥鞭上的球饰作为应答。

他们策马动身了。药剂师挥舞着报纸，目送他们远去的背景，口中喊着：

“一路愉快！千万小心、小心啊！”

一到田野上，艾玛的马就奔跑起来，拉里塔夫如影随形。两人偶尔说上一两句。艾玛坐在鞍子上，微埋着脸，高高抬起手，伸直胳膊，全身都随着马跑的节奏而上下前后颠簸。

到了山脚下，拉里塔夫撒开缰绳，他俩的马并驾齐驱，飞驰上山，到山顶驻足停下。她脸上的蓝色大面纱垂落下来。

时值十月之初，雾气笼罩田野山川，顺着地势浮动游移。有些地方雾气散开，缭绕升空，渐渐消失。有时云雾的罅隙间漏下一缕光线，远远可见日奥镇的屋顶，水畔的花园、院落还有教堂的钟楼。艾玛眯缝着双眼，想看清哪是自己的住宅。在这高坡之巅眺望，她所生活的这可怜的镇子显得更加小而可怜。极目望去，整个下面的盆地就像一个白茫茫的湖泊，水气蒸腾。岩石般黑压压的丛木，不时地从雾气中冒出来。而那仿佛风吹沙动的海滩，是一排排耸立于白雾之上的白杨树。

在他们驻足的路旁，苍郁的松树环绕着一块草坪。橙黄的光线游动在暖融融的大气里。褐黄色的土地像烟草末一样，踩上去听不到什么声响。马儿朝前走，落地的松球被铁打的马掌踢得乱滚。

拉里塔夫和艾玛沿树林而行。艾玛不时转过头去，躲避他的目光。这时她就只看见杉树的树干，一排又一排，没完没了，看得她头晕。这时马儿也喘起气来，皮鞍子嘎吱作响。

太阳出来了，伴随着他们走进森林。

“上帝保佑我们！”拉里塔夫说。

“你真这样想吗？”艾玛问道。

他没正面回答，只一个劲说道：“往前走吧！”说着还来了个口哨，于是两匹马又奔跑起来。

艾玛的脚蹬时常被路旁长长的羊齿草缠住。拉里塔夫一面让自己的马跑着，一面从马上歪着身子随时帮她把蕨草拨掉。有时，为了拨开树枝，他们紧靠着行走，艾玛感到他的膝盖蹭到了自己的腿。头顶是蓝蓝的天空，树叶纹丝不动。大片的空地被开了花的欧石楠填满。一片片灌木丛错综杂生着，灰色、褐色、金黄色的树叶千姿百态。荆棘丛中时而传来鸟翅轻轻拍动的声音；栎树林中则常常发出乌鸦飞起时沙哑而和缓的鸣叫。

马停住了，他们一前一后翻身下马。艾玛踏着车辙间的青苔走在前面；拉里塔夫则在后头把马拴好。

艾玛的袍子太长，行走很不方便，即使把后摆撩起来也不行。拉里塔夫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黑袍黑靴间的白袜子，眼光似乎直刺进她那裸露着的白嫩皮肤。

这时艾玛停住脚步，说：“我走不动了。”

“哎！再坚持一会儿。”拉里塔夫说，“加把劲！”

可走了不过百步，艾玛又站住了，她头顶上戴着男式骑士帽，面网从帽檐斜下，垂至腰部。在这淡蓝色面网下，她的脸看上去如同浸没在碧波之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她问道，有点慌张。

他一声不吭。她的呼吸有点急促了。拉里塔夫咬着胡子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已走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两个人坐在一棵横躺在地面的树干上，那里有很多小树都被砍倒了。于是，他就开始了对她倾吐心曲。

开始还是有节制的，他怕艾玛听到恭维会忸怩不安，就显出一副平和严肃并夹着忧郁的深沉面容。

艾玛边低着头听着，边用脚尖拨弄着地面的碎木片，看上去是沉默而心静，但当她听到这一句“我们的命运难道不是连在一起了吗”时，她赶紧反驳道：

“不。这你是很明白的，那根本不可能。”

说着她起身欲走，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只好停下，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潮湿着，注视了他一会儿，惊惶地说道：

“啊！就这样吧，别说什么了……马呢？回去吧！”

虽然拉里塔夫摆出了一副恼怒的样子，她还是重复问道：“马呢？马在哪儿？”

拉里塔夫目不斜视，牙关紧咬，现出古怪的微笑，伸出两臂走向她。她哆嗦着后退，嘴唇抖擞出结结巴巴的词句：

“看你那副样子！让我害怕！让我难受！走吧！”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又显出一副无奈神情，说：“你一定要走就走吧。”

于是她又挽住他的臂膀，因为她看见他又恢复了恭顺温存甚至有些矜持畏缩的情状。他们一起往回走。拉里塔夫柔声细气说道：

“你究竟怎么啦？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这样啊！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你在我心里就像一位圣母娘娘，高高供奉在神龛之上。请你做我的朋友，我亲爱的姊妹，做我的安琪儿吧！你的眼睛、声音和思想已经占据了我的心灵，若是没有你，我还怎么活呀！”

这时他伸出胳臂搂住她的腰肢。她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他不放，依然搂着她向前走着。马儿已近在跟前了，两匹马正啃食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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