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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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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时节，料峭寒风仍未退。

归雪苑得名于院中梨树，每至盛春，梨花似雪，白妆素袖，纷然逐人归。现下，微风拂过枯枝，抽出了些微新芽。

欹斜枝丫映窗前，天光熹微。闺房阁中，仍有人不愿从梦中醒来。

初盈又梦到了十三岁那年，她身世暴露的那个夜晚。

谢承煊夫妇追着二夫人一路到藏书阁，好言相劝，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才把人带离。临走时，三夫人仍呜咽着：“我不要去归雪苑，那里的不是我的女儿……我要我的初盈……”

三夫人望着她被仆婢搀走，低声叹道：“唉……早知如此，二嫂何必又将她带回来呢？二嫂整日哭闹，初盈都十三岁了，难保会不会猜到真相。”

谢承煊默了片刻，道：“我倒有心叫初盈搬出归雪苑，可是她总是拒绝，说母亲身边不能无人照顾……”

三夫人心疼道：“你没看出来吗，初盈是在拿自己给二嫂解气呢！这几日二嫂疯得厉害，我叫人过来仔细询问，才知道每次二嫂发作时，初盈不躲不避，上次差点没把初盈掐死！我找了个借口，遣初盈去陪云瑶读书，可是云瑶那个小没良心的，还觉得我是派初盈去管束她的！真是恼死人了，一点都指望不上她！可惜了，阿随现在还小……”

谢承煊安慰了她几句，道：“罢了罢了，我们也不求云瑶阿随有多掐尖，总之顶头上还有阿陵呢，他总能顾好弟妹的。明日我去找阿陵谈谈，叫他平时多陪陪初盈。”

说罢，又头疼道：“十几岁的女孩儿，真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这还只是侄女儿呢。等云瑶长大，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教了……”

三夫人挽着夫君，一边走一边道：“初盈心思重，别说你了，就是在我面前，她也恭谨得很。固然是挑不出错来，可是总叫人担心……至于云瑶，我看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你女儿能把心事藏过三天就算她有长进……”

二人絮絮叨叨，相携走远。

一门之隔的密室里，初盈伏在谢陵怀中，听着叔父婶母的交谈。

谢陵只当这个倔强的堂妹不愿被人看见她的眼泪，轻轻摩挲她的发顶，无声地安慰着她。

彼时谢陵十六岁，衣袍下文骨清峻，却并不单薄，足以将她环拥，是极暖的温度。

初盈靠在他胸膛前，眼眶又温热起来。

多年以来，叔父婶母都在努力对她好，她是知道的。

可是，“母亲”的哭喊却声声提醒着她：她是错占鹊巢，是连名姓都无的孤儿。

那些关爱，该是那位早夭的“谢初盈”的。

既然占了人家的名分，受了叔父婶母的恩，她无以为报，只有此身。

是以，她在归雪苑尽心照顾“母亲”，是以，她对未来从没有什么期待。

她的未来，该属于谢家。谢家需要她做什么，她便去做，也算还恩。

可是谢陵的怀抱这样温暖，他温声说“你和云瑶一样，都是我的妹妹”，初盈不禁恍惚了。

那一刻，她真想把这一句当真。

谢陵维持这个姿势许久，直到算着时间，恐怕已月上中天，不由得无奈道：“初盈，若再不回去，恐怕叔父和婶母又要满院来寻你了。”

初盈如梦初醒，这才慌乱地后退几步，用衣袖擦干眼泪，背过身去。

从此后，她便经常在书阁见到谢陵了。

初盈本就常去书阁读书，自不必说；可谢陵明明住在书阁旁边的独坐轩，原先都是取了书，回书房去读，何苦又呆在这里？

也是从这夜过后，谢陵对初盈更加照拂。在两个妹妹当中，天平开始似有似无地倾斜，谢云瑶的不满也是从此而始。

初盈默默地想，是不是叔父叮嘱了兄长什么呢？

丹枫树下，红叶纷纷落，落尽藏书阁与独坐轩内。年幼的谢云瑶和谢随二人吵吵嚷嚷，一路跑来找堂兄评理。谢陵只得放下书卷，将弟弟妹妹一手牵住一个，无奈地让谢云瑶把小木马还给谢随。

谢云瑶赌气不还，非要谢随道歉不可，谢随人儿小小，气性却大，撇过脸去一言不发。谢陵便单手绕过谢云瑶腿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

谢云瑶虽然已经十一岁，但身量小，谢陵又习射御良久，一下就把她腾空抱起，像哄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晃了晃。

谢云瑶顿时红了脸，一头埋进堂兄肩上，把木马丢还给了弟弟。

谢陵笑着，抱着谢云瑶，谢随跟在旁边，拿着小木马。阖家合欢的画面太美好，初盈不禁收住声音，只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谢陵却转过身来。

他还抱着谢云瑶，转身一望，见初盈案前的书卷差点被秋风吹合，便信手从风中截住一枚红叶，替初盈夹在那一页中，权作书签记之。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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