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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湅似笑非笑地看她,道:&ldo;你这般为勍说话,倒像是有些私心。&rdo;
伏波一凛,旋即跪下:&ldo;大王英明,我这些小小心思,自然一看便知。是,伏波确有私心。听说勍国对周浔颇为重视,有意出重金珍宝,并许嫁王女,以赎回周浔。故担心大王不主动放周浔,勍国必嫁王女来赎,届时王女入宫,大王就会将伏波弃若敝履了。&rdo;
罕见地,玄湅的双目闪过一点温暖的光,他一向冷硬的脸竟有了些许柔和的感觉。笑得那么轻柔,像是怕惊动了她,他双手搀起伏波,对她说:&ldo;我即刻下旨,放了周浔。&rdo;
伏波欠身行礼送他离去,待他走远,再抬头,呈出一缕冷笑。只要肯花点心思,哄他高兴并不是难事。周浔之事,她是有私心,却不是怕勍国王女入宫分宠,而是,仅仅是,她希望凭祎不开心。
每次想起玄湅转述的凭祎的话,心就开始滴血。她常劝自己,玄湅兴许是骗她呢,凭祎怎可能把自己推入他人怀抱,但那两句话始终回旋于脑海,永远无法消除。她甚至能设想凭祎说这些话时的语气,和他那时那据说&ldo;淡淡&rdo;的笑容,以至忆起时,就仿若亲眼目睹凭祎如何在她面前说出。
她也许可以原谅凭祎当初的失约,却决不原谅他说的这寥寥数语。
此后玄湅常就政事问她,而她的原则很简单,选择与凭祎相反的立场便是,玄湅亦每每慡快接纳她的意见。伏波心下也明白,其实他早有定论,何尝需要征询她意见,问她,不过是听想要的答案自她口中说出,但求舒心罢了。
看着玄湅的微笑,她会猜想她的推波助澜会令凭祎的神色如何抑郁。她以为自己会因此很开心,然而并非如此,从那以后,她真的不曾快乐。
&ldo;自从你入宫后,每次见你,你都是怏怏不乐的模样。&rdo;一日,进宫探望伏波的岑飏不禁叹道,&ldo;我都快记不起你笑时的神情。&rdo;
伏波便微笑:&ldo;怎么会,我也常常笑,就如现在。&rdo;
岑飏摇头:&ldo;不是这样。真正的笑出自眼睛。&rdo;
伏波黯然,敛下唇角弧度,轻叹一声。
岑飏苦笑道:&ldo;你如今越来越像当年的沅夫人了……我真后悔,当初不应带你与王室接触,更不应答应送你入宫。&rdo;
&ldo;我们有选择么?&rdo;伏波说,&ldo;命该如此,我从来没怨过父亲。&rdo;
岑飏沉默,须臾,看着伏波说:&ldo;如果有可能,不如逃离此地,我怕你再这样下去,将难以避免沅夫人的命运。&rdo;
伏波一笑置之:&ldo;怎有此可能。&rdo;
岑飏却认真起来,凝眉恳切地说:&ldo;只要有心,总有法子的。你好好想想。&rdo;
伏波启唇欲再说,却忽地背脊生寒,似有一道莫名冷光直刺而来。
回首,看见玄湅。他面色阴沉,目光在她与父亲脸上徐缓移动,最终落定在岑飏身上。
岑飏跪下请安,玄湅久久未应。心不安地加速跳动,伏波有不详预感。
果然,岑飏离都还乡后不久即有噩耗传来:岑飏在返回幽篁山途中路遇流寇,遇害身亡。
从那天起,伏波不再说话。得知父亲死讯那天她哭过,而后再无任何特别悲伤的神情,除了不说话,一切举止行事还跟以往一样,玄湅召她,她亦如常侍寝,看不出她对他有何异样情绪。
玄湅百般试探,再软硬兼施,仍迫不到她说话。一次宫中晚宴,他刻意让凭祎坐在离伏波颇近之处,然二人各自漠然端坐,就算偶尔目光相触也会自然移开,那一刻并不尴尬或惊惶,平稳扫过,感觉不到一丝滞涩。
凭祎起身祝酒,玄湅命他转敬伏波,凭祎遵命敬伏波,伏波欠身,再双手举杯,一言不发,饮尽杯中酒。
&ldo;岑姬未谢莘阳君,失礼了。&rdo;玄湅笑道。
伏波闻言起身,向凭祎一福以示歉意,凭祎也一揖还礼。
玄湅瞥了瞥伏波,对凭祎解释道:&ldo;她因父亲去世,过于哀伤,以至无法开口说话。&rdo;
凭祎颔首,向伏波道:&ldo;夫人节哀。&rdo;
&ldo;要治她这心病只有一个法子,捕到害了她父亲的凶手,为她复仇。&rdo;玄湅漫饮一杯酒,再看凭祎:&ldo;我忙于政事,苦于无法分身为岑姬解忧,未知王弟可愿代我行此事,寻捕她的杀父仇人?&rdo;
伏波一怔,侧首看凭祎,殿中其余诸人都觉这要求颇怪异,不解玄湅何意,也都朝凭祎望去,一时鸦雀无声。
而凭祎思索的时间不过一瞬,很快展眉应道:&ldo;凭祎领命。&rdo;
玄湅徐徐点头,加重了语气说:&ldo;听说,那人是芑国来的流寇。&rdo;
半月后,伏波生辰,玄湅设宴于宫中,让宫眷齐来相贺。其间莘阳君求见,玄湅召他入内,他缓步进来,着素色衣裳,右手提一个黑帛包裹的方盒。
双手举起方盒,他说其中是给伏波的贺礼。宫女接过转呈伏波,伏波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人首级。
看清了的宫人不由惊呼,伏波却毫不惧怕,伸手握住那首级须发,将他提起,凝神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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