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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esp;&esp;父皇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久久看向窗外。

&esp;&esp;“昔日阖宫夜宴,宫灯数盏,玲琅交错,可有一盏是为父皇而留?”

&esp;&esp;“后妃点灯,是为谄媚,以期荣宠不断,朝官点灯是为仕途无忧,谋得天子垂青,百姓点灯,是为了寻求安康,阖家团圆,既有命妇点灯,为盼夫君早归,又有稚儿点灯,只盼着田里劳作的爹娘带回一只蛐蛐。”

&esp;&esp;“唯独父皇拥灯千盏,宴席散尽后却只余寂静宫廷,黑灯瞎火。”

&esp;&esp;“母妃为父皇点了一辈子灯,最后也只是油尽灯枯,不见归人,却不知昔日那个将军已经不存于世,如今父皇临了,觉得亏欠母亲,又觉得帝王之爱珍贵起来。”

&esp;&esp;我低头笑了:“当真滑稽至极。”

&esp;&esp;父皇沉默了片刻,目光从窗外的金碧辉煌中转回,落在了我身上:

&esp;&esp;“你和你母妃很像。”

&esp;&esp;“只是你母妃从未怪我,珏儿,你还小,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有它的不得已。父皇杀了很多人,也知道你手上亦鲜血淋漓,这些话,兴许也只能骗骗你自己。”

&esp;&esp;“太子死了,顾行秋便是你的人,夺位争嫡无可厚非,只是若心不狠,便后患无穷。”

&esp;&esp;我垂眸道:“父皇也觉得,是我诱导萧策杀了太子?”

&esp;&esp;父皇笑了,看着我,倒是显出几分慈爱来:“自然,这么认为的,除了父皇,便还有顾行秋。”

&esp;&esp;绕了半圈,竟还是回到了顾行秋身上。

&esp;&esp;我深觉对牛弹琴,便也不说了,拂袖离去。

&esp;&esp;这人临死终于短暂的做回了自己,却仍指望着儿子做年轻时候的自己。

&esp;&esp;我记得那日出来时已经很晚,夜色渐沉,我独自站在宫殿的露台之上,俯瞰着整个皇宫。

&esp;&esp;远处灯火阑珊,映照着寂静的夜空。

&esp;&esp;那一夜我突然有种冲动,便是想看看这天下,是否真如父皇所说,在上位者需摒弃所有,方才能海晏河清。

&esp;&esp;父皇铺的路太过荆棘,也太过平坦,只是若有一个人为我点灯引路,我踉跄行进时窥见那抹亮色,也会觉得前路无忧,不负此生。

&esp;&esp;其实那时母妃没走,她在殿外守了父皇一宿,我出来时,见她朝我歉意地笑了笑,却始终没进去。

&esp;&esp;她不愿意见父皇。

&esp;&esp;也是,父皇为了很多女人,冷落了她一辈子,到死了终于想起了他的一生挚爱,可流年似水一去不回,母妃用一生终于印证了父皇对她深藏于心的爱意,我却觉得为时已晚。

&esp;&esp;不过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也就随他们所愿。

&esp;&esp;往事纷纭,我垂眸掩下思绪,不再去想,看向跪坐佛前的母妃。

&esp;&esp;她消瘦了不少,不过我们五年未见,也许只是在我印象里,她从前没那么纤细。

&esp;&esp;她的身影在佛堂内显得格外虔诚,声音随着梵音在空旷的殿中回荡,经文的每一个字似乎都经了沉淀才缓缓从唇间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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