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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熟悉的小道,穿过熟悉的小木屋,便能看见青色柔软的草地和一望无际的湖面。
她到人间的第一个地方。
渔火将裙摆提起来一些,高过膝盖,一只脚试探着点了一下湖面,然后才慢慢踏入水中。
湖水漫过渔火的脚踝,微风夹杂着咸涩的气味和青草的芳香拂过渔火的脸庞,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是害怕,而是隐隐的激动和兴奋。
阳光洒在渔火的长发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渔火依稀记得某本书上的一句话:“西次二山之首,曰钤山,洛水出焉,东流注于河,汇入南海。”而洛水又流经人间,是和南海之间唯一的纽带。所以想要回去,也只能通过洛水。
冰凉的湖水带来一种久违的熟悉感,不同于人间的温暖,但却很能使人安心。渔火想,可能这便是所谓的家的味道。鱼妖居住在南海一带,或于海底,或于岸边,或于中心的海面,吹过的海风里便带着这种清凉的味道。妖是黑白分明的,他们没有谎言,而人类却会笑着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渔火轻叹一声,在岸边坐了下来。她已经没有足够多的妖力化出鱼尾了,再加上那道诡异的封印,眼下只能先通过浸泡在水里慢慢恢复。虽然靠着双腿也能游回去,只怕是还没见到南海的影子就已经累死在途中了吧。
渔火突然思念起故乡来,从前的生活相比人间尽管枯燥无味,倒也自在。人间处处是危机,她有人生地不熟的,细细算来,几个月来结识的朋友屈指可数。如果那些算是朋友的话。
渔火并非不眷恋故乡,她承认自己是喜欢人间的,这里有太多新鲜的事情,水下没有的东西吸引着她,她没有办法抗拒。但即便如此,人间再好,也抵不上故乡万分之一,她的心永远都是属于妖族的,属于鱼妖一族的。
一股香气在空中蔓延开来,钻进渔火的鼻子里。渔火抬起低垂着的头,四处张望了起来。
她很快就发现了那香气的来源,是一旁一棵很茂盛的树上散发出来的。
树上开着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渔火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植物,是桂花。传闻这花只在秋天开放,奇香无比,今日有幸见到,在即将离开人间之际,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吧。
太阳爬升到了最高点,已是正午了。经过洛水的浸泡,妖力恢复的也差不多了,透过湖水能依稀看到,渔火的脚上已经浮现出了不少淡蓝色的鳞片。是时候了,该走了。
渔火站起来,转身看着来时走过的路,轻轻闭上了双眼。孩童的笑声,小贩的吆喝,集市的吵闹,鸟雀的鸣叫,微风的轻抚,鲜花的芳香,温暖的阳光。这一切是那么的虚幻,那么不真实。恍然间雾气散去,世界又清晰了起来。
人心是丑恶的,人间又是美好的。渔火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她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清醒一点!你根本不属于这里!你是妖族的人,不可以贪恋于人间的纸醉金迷。
渔火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向后倒去。忽然间起了风,吹起了沙石和枯叶,迷了人的眼。再看向湖边,刚才那少女已经不见,方才她站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圈圈涟漪。湖面上闪过一个黑影,一条蓝色的小银鱼在湖中央顿了一下,吐出一个小小的气泡,俶尔远视。
随着洛水顺流而下便是南海,洛水之外是故乡。
那么人间,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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