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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印尘讲父亲的故事,原本郁颜以为与已无关,渐渐她才明白,华寄书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印尘真的是她有血缘的亲哥哥。做梦也没想过,自已的父亲真的是在华家,但并不是风流潇洒的华子卿,而是德高望重,位及人臣的华寄书。
印尘讲话讲的很辛苦,拉着郁颜的手,冰凉冰凉,他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似乎下一刻便会倒下昏厥过去。“郁颜,你不要走。”印尘从来都不是真的刚强,他有着极敏感脆弱的心思。
她把印尘单薄的身子抱在怀里,让无助的他有一个依靠,这一次换她来安慰他,“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走,更没有恨。”她有哥哥了,亲哥哥。
“大哥,他还不知道,父亲,父亲不让我对你们说。”一滴泪从他与郁颜长得极相似的眼里流出,几日不眠不休守在医院,印尘已经一点体力也没有。
“哥,我扶你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郁颜,你要去医院,父亲他,他快不行了。”他倚在郁颜肩头,掀开薄被也想起身去医院,“我们,我们一块儿去,大哥,他还守在医院。”
郁颜扶着坐都坐不住的印尘,心里来不及想太多,她根本不懂父亲是什么,但她知道,哥哥,是她最亲的人。“我去,我这就去医院,可你不要去,你留在家里,休养身体,好么?”
“好。”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他知道,心里也并不想让别人看到。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看他,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毁了他一生的荣誉。”
“郁颜,你……”你为什么这么好?
“到郁家之前,我的名字叫子颜,是妈咪不太喜欢郁子颜,才改名叫做郁颜。”她的名字子颜,妈妈说过,是爸爸取的。
听她这么说,印尘突然就流下泪来,“你的名字,是父亲取的,我们兄妹三人的名字都是他取的,我本名是子辰。得病了之后,父亲又请人帮我改的名字,希望能改变命运,我一生也不能走路,与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子卿,子辰,子颜……
“我的心里从未有过恨,妈妈对我说过无数次,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忘记,她说:她爱我的爸爸,因为爱,才会有了我,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她最爱的人。”无语凝噎,这是她不懂的爱,但必须尊重和值得相信,她是因爱而生的宝贝,不是苟且偷生的野种。
靠在床头瞬间力气全无的印尘,手握成拳骨节泛白,他不得不在心里感谢郁颜的妈妈,感谢她给了自己一个完整的家,还有天使一样的妹妹。
是怎么样的女人,能无私的爱上一个有家的男人,不舍得打胎,她又隐姓埋名、无怨无悔生下女儿,从没主动联系过,更没要过一分钱,还把女儿教成了天使。谁还舍得在道德上谴责她?无需深究,看郁颜就知道她母亲是怎么样的女人,一定是天使一样善良、温柔、坚强的女人,直到她去世,留给郁颜的,都是爱。
黑衣保镖,黑色豪车,郁颜的衣服大衣都是法比安最新款,修长的美腿穿着最新款的雪地靴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助理打开行李,精致妆容、昂贵首饰、限量手表,行头气势做足之后来到了医院。
警卫已经站到了病房门口,郁颜认出这正是上一次印尘肺炎住院的那间病房,难道病房内还有房间?她上次,还唱了一首歌……那个人,他听到了吧?
从她下车一路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偷偷注视,直接回头,举手机偷拍,甚至试图跟随……气场全开的漂亮女孩,果然走在哪里都会形成力量的漩涡。
站在病房门口,郁颜深呼吸,华子卿开门走了出来,看到郁颜并不意外。“郁颜,你从印尘那来?”他的概念中,郁颜是因为印尘的原因,来看望父亲的。
“华老师好,是的,哥哥身体不太好,我一个人来探望华伯伯。”郁颜的礼数向来无可挑剔。
“跟我来,”他头发凌乱,脸色蜡黄,衣服也失去光鲜体面有些皱了,想来守在医院不是一天两天了。“爸爸不认识你,但知道是印尘的妹妹肯定开心,他一直遗憾没有女儿,特喜欢别人家的小女孩。”
病房比郁颜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弥留之际的老人,她甚至脸都看不清,单薄的人埋在各种面罩、管子、仪器中间,能看到的,是生命在流逝。
奇妙的感觉,不是害怕,不是悲伤,是种归属感,终于终于见面了,在有生之年。
“我是郁颜,印尘哥哥叫我来瞧您,曾经在隔壁唱‘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那晚我不知您在,今天,我还给您唱首歌吧,”打破了礼节,她没有称呼,一开口,惊呆了身边所有原本安安静静各司其职的人,吴侬软语,很多人几十岁了还没有机会听过吧。“玉宇无尘月一轮,俏红娘相请女东君,轻移莲步高楼下,见花光月色两平分,花有清香月有阴……”这是华子卿一生也忘不掉的场景,才21岁的郁颜,清唱着古老的评弹,若大病房内,所有人屏气倾听着她发音软糯的少女音,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昭示着,这里是北京最好的医院,而非那年那月,春光无限好的乌鹊桥边,古香古色的茶馆里,苏州艺人信手捻来的千古绝唱。
一曲终了,听懂听不懂的人们,都觉意犹未尽。众人只当她是艺人,这种高阶的表演简单培训之后,便可演绎自如,孰不知,这是自小母亲哄她睡觉时听会的,软糯的吴语方言正是她小时候入梦的引路人。
他是母亲的一生所爱,虽然当着众人的面,她从始至终没提过母亲的名字,但她觉得,他听得懂。郁颜的心里话是:我能给的,已经给了。她回头,看着拿手机录她的保镖点点头,便当做是对印尘点了点头吧。父亲,她从未拥有,以后也不会有,就让他永远守在神坛上吧。
次日凌晨,90岁的华老先生安祥离世,华子卿跪地不语,印尘悲伤到几度昏迷,一层层的讣告发下来,自有人操办最体面的仪式。家人们除了哀伤,真的只要听从安排就好,只待老先生亲定下的时间与人,公布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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