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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翟一身铁甲,骑在战马上向百里霂微微一俯首,随即带着重骑跟上了先锋轻骑的脚步。百里霂则不紧不慢地向白凡最后交代道:“此次我出城后,立刻关闭面向北凉原的四座城门,等到那钦的这批人马一旦解决,我们即刻会赶往克什库仑,这一来一去也许要花费数月,你率剩余兵马坐镇城中,没有供给军备的手令不要轻易出城。”
白凡立刻行了军礼:“末将明白!”
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是不给你立功的机会,只是曲舜和尹翟还需历练,眼下是个绝好的机会,前方荣辱未定,且让他们先上路一程。”他顿了顿,“你性子沉稳,我信得过,苏漓颇通谋略,若有什么变故你可先与他商议。”
“是,”白凡笑了笑:“末将会在城中备好庆功宴,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的关系,草地上泥泞不堪,重骑的战马格外高大健壮,蹄印大得如同盖碗,驰过这片原野时便带起了大片的泥浆。
领头的赤墨两匹骏马并辔而行。
“前年也是在这苍羽原上,我同将军来此与乞颜缔约,”曲舜轻声叹道,“没想到短短两年间,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情,苍羽原又要成为一片杀戮的战场。”
尹翟也有些感叹似的:“北凉世代游牧,兵强马壮,绝不是会安分守住一纸盟约的邻国,这场交锋或早或晚,终究是避不开的吧。”
一名先锋士卒策马而来,在他们面前数尺翻身下马:“禀报二位将军,前方发现一顶北凉的帐篷。”
“哦?”曲舜略有些警觉,“里面有人没有?”
“呃,”士卒顿了顿,“只有一个小孩子。”
不待曲舜发话,尹翟已正了正腰刀:“带我过去瞧瞧。”
那只是一顶破旧不堪的小帐篷,诚如士卒所言,帐篷附近只有个半大的孩子,看上去不过十岁左右。脸似乎许久不曾洗过,积了不少泥灰,拖曳着两行鼻涕,一双眼睛却是黑白分明,怯怯地看着曲舜和尹翟二人,将还沾着泥土的指头含在嘴里吸吮着。
曲舜俯下身看了看他,那孩子更加胆怯,向后缩了缩,曲舜低声用北凉话安抚他:“别怕。”
士卒在他身后道:“曲将军,既然是个小孩,我们是不是……”
“不必管了,我们继续上路。”曲舜说着重新踩上炭火马的马镫,他回头看了眼依靠在帐篷门帘边的孩子,“进去吧,你家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他们率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去,然而还没走出几十步,尹翟忽然向回看了一眼,右手抽出了鞍袋里的一架沉黑硬弩,远远地指向了那帐篷的方向。
那是去年才装备的新弩,力道足以射穿百步外的三层铠甲,曲舜莫名地看着他这突然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一声轻微的破风声响,帐篷外那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曲舜觉得头皮一麻,几乎是无法控制自己,尖利地喝出了声,“那还只是个孩子!”
尹翟将弩装回鞍上的囊袋,神色倒是淡然许多:“那不是普通牧民的孩子,他刚刚在数我们的马蹄印,”他看着曲舜解释道,“如果不杀了他,他一定会把我军人马的数量报给北凉大军。”
曲舜难以置信般重新看向帐篷的方向,炭火马的脚程十分快,转眼那里已经成为广袤草原中一个难以觉察的小黑点。
六月初三。
转眼白凡已在城中安候了半月,北疆渐渐迎来了一年中最为酷热的时节,前方的战报已有数日不曾传来,白凡站在城楼的最高处,眯缝起眼睛向极远处眺望。
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人一身布袍,广袖素带,在穿戴甲胄的步卒间格外显眼,他缓缓走到白凡身侧:“白副将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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