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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人生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很多时候,只是时间不够,时间够了,所有曾经令自己窒息的事情,回头看,都不值一提。”凉风拂面,夜色正好。宁小北缓缓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顾伊芳听。
“当年为了和雅雅爸爸结婚,我不顾父母的反对,不顾朋友的阻拦,义无反顾地要嫁给爱情。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婚的,可婚后才知道,自己婚前的不顾一切换来的是他婚后的不屑一顾。”离婚至今,宁小北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吐露过自己掩藏在内心深处的伤痛。
不离,婚姻的枷锁绊着她,勒得她不能呼吸。
离了,枷锁卸掉了,可曾经的努力、执念,也幻化成泡影,没了可追寻的踪迹。
十八年,不是一朝一夕。十八年留给自己的记忆,足够后半辈子追忆。可回忆的结果是什么,是伤痛、是懊悔、是不值。
宁小北的骨子里是不服输的。即使面对婚姻的失败,宁小北也不愿低头承认自己当年的荒唐。
可任谁看,宁小北都是失败的,至少站在女人的立场,婚姻没了,尤其是人至中年,竟然因为第三者插足,没了丈夫,没了家,即使是个陌生人,听到这样的事情,难免都要唏嘘感慨。
所以宁小北从来不在他人面前提及婚姻破碎带给她的伤害,她最怕的,是别人人前的同情,人后的嘲讽。可今天,不知为何,竟然跟顾伊芳说了。
“为什么刚刚跟你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宁小北看着将头转过来的顾伊芳,“结婚一年多后,我就感觉到了雅雅爸爸的转变,雅雅出生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再以后,生活就只能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形容了。”宁小北苦涩一笑。
“较真了,日子就没法过了。雅雅还小,不为我自己,不为那个家,我也得为孩子想。可不较真吧,太窝囊了。结果就是过着过着,就习惯了。”宁小北抹了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泪。
“谢谢。”看到面前递过来的纸巾,宁小北抬头向顾伊芳笑着说道。
“所以,遇到任何事情,都不用太在意。难过悲伤之后,日子依旧要照样过,即使今天觉得心都没了,好好睡一觉,天大的难题总有解决的办法,再深的伤痛都有习惯的时候。”宁小北说完,站起身。
“好了,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石凳上的顾伊芳,宁小北希望自己今天掏心掏肺的一席话,能化解顾伊芳心底的悲痛。
“我怀孕了,两个多月了,可马东说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顾伊芳依旧低着头,嘶哑的声音低沉而悲痛。
顾伊芳说完,便一直在“呜呜”的哭着,宁小北站定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劝解。
本以为将自己这辈子最狗血、最悲痛的故事讲出来,能稍许减轻顾伊芳内心的悲痛,可顾伊芳遇到的,比起自己那点事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孩子,那是女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是上天给予女人最珍贵的宝贝。
原本宁小北就不是会开导人的性格,今天没转身就走,能诚心诚意地劝解已经是不容易的了。可任谁听了这样的消息,都得再说几句不是。
“老人有句话说得好,‘有苗不愁长’,或许你们可以再考虑考虑。”宁小北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我喜欢孩子,结婚后一直希望有个孩子,可那时候不敢生,租住在不到60平方的房子里,顾了上顿顾不了下顿,怎么敢想孩子的事情呢?”顾伊芳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后来,日子渐渐好了点,有了一些存款,马东便开始计划着要买房子,又不能生了。”
顾伊芳叹了一口气,这是自己这么多年第一次向一个外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两年前,我怀过一次,那时候刚攒够这套房子的首付款,为了买这套房子,我放弃了孩子。如今,孩子来了,可依旧不是时候。”顾伊芳再次“呜呜”的哭了。
宁小北走到顾伊芳身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给她安慰。
雅雅从出生,一直长在自己身边,那种对孩子的爱,宁小北知道它的厚重。
此刻,宁小北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这个想要孩子却不能要孩子的女人,所有的话,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努力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有可能升到人事经理的职位,这个时候,如果公司知道我怀孕,升职的机会肯定就没了。”顾伊芳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擦了擦脸上的泪,抬头跟宁小北说道,“马东觉得,这次升职比孩子重要。”
“那就再缓两年。”看着顾伊芳脸上的苦涩,宁小北在顾伊芳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说道。
虽然知道这句话对于顾伊芳而言是多么的残忍,但宁小北清楚,这是顾伊芳想要的选择,只是她自己下不了决心而已。
“我已经二十九了,再缓两年,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怀上。”顾伊芳的话语间,是深深地无奈与无助。
“咦,小北姐,你怎么在这儿?”就在宁小北和顾伊芳双双陷入沉默的时候,张慧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雀跃。
“慧慧,刚回来?”宁小北看了一眼张慧,又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背影。
“嗯,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聊天?”张慧是奇怪的,宁小北平日里和顾伊芳虽然不像她一般完全没有交集,但也绝对没有好到可以深夜促膝而谈的地步。
“没什么,就是碰到了,所以随便聊聊。”宁小北看了一眼顾伊芳,打着哈哈说道。
“那你们继续聊?我先走?”张慧怎么能听不出宁小北话中的搪塞,不在意地笑着问道。
“张慧,能帮我在你们医院约一个好点的妇科大夫吗?”宁小北原本正要问顾伊芳,要不要先上楼休息,毕竟真的很晚了,谁知,顾伊芳竟然先开了口。
“怎么了?”张慧听出顾伊芳声音里的不对劲儿,凑到跟前低声问道。
虽然平日里确实看不惯顾伊芳自作清高的模样,但善良如她,在听到顾伊芳的话后,依旧担心地问道。
“我怀孕了,但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所以……”顾伊芳没有说完,脸上挂着笑,可宁小北和张慧都觉得,这是她们看到过的最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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