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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小口齿伶俐,虽然没有凤姐那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的意思,却也不是个会让场面太冷淡的人。只是她从来不爱那些虚情假意的应酬,到了如今这步,也知道人高兴不高兴、喜欢不喜欢,跟怎么说话没关系了。她今天就是来要协管后宫的权力的,皇后和殷嫔的交情比她想象得还深,又或者,皇后淡泊权力的模样并不是假装的,总之,一切比她想象得顺利的多。
刘遇昨天告诉她,林徹的操作确实违规,但是,结果最重要。
殷嫔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逼得皇后把协管后宫的大权交了出去,一时也有些愣愣的,等黛玉走了,刚要谢罪,就听见皇后笑了一声:“我还当孰湖娶了尊白玉美人像回来看着高兴,还是小瞧了他,他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了这话,殷嫔立刻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说黛玉不是的话咽了回去。太子和太子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她要是说太子妃没礼貌,岂不就是在说太子没教养?
皇后想想木兰前夕,自己懒得再应酬太上皇与太后时的心情,不由地笑道:“风水轮流转,这话真的不假。”
她的表情不太像刚被威胁过,殷嫔不敢多想,只道:“只怕吴贵妃娘娘知道了要不高兴。”
协管后宫、甚至在皇后不便时代理后宫事务,一向是贵妃娘娘们明着暗着争抢的权力。可惜皇后身体一向不差,后来一切看开后更是身心舒展,看着比前两年还年纪一点儿。周贵妃也没什么信心能熬过她,一向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二皇子身上的,倒是吴贵妃,前几年得宠的时候没少在皇上面前明着暗着说后宫管理的不足。殷嫔虽然蠢笨,说出来的话好像收了谁的好处在给吴贵妃上眼药似的,却也是打心眼里的大实话。
皇后笑道:“那不是正好?太子妃忙起来,说不定就能忘了你说过的混账话了。”她虽宠爱殷嫔,但也赏罚分明,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让她长长记性。遂扣了她一年的宫例,命她禁足三个月。
她身后的嬷嬷问:“要不要把殷嫔娘娘的处罚告诉太子妃娘娘一声?”
“不必,弄得像我是特意为了讨她喜欢才罚的殷嫔似的。”皇后道,“再说,她肯定能知道的。她以后得母仪天下呢。”
当皇后难吗?兴许不容易,但真要说起来,可能比坐到那个位子上的步骤容易。皇后未出阁的时候,谁都没指望过她做皇后,承恩侯家里对她的培养可从来不包括怎么当一国之母。但随着忠平王的一步登天,她竟也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虽然中间因她懒得管事出过大差错——后妃们为了生育给皇上进上的那些“补汤”到底伤及了龙体——但大体上来看,竟也过得去。有太上皇那些不着调的例子在前头,皇上在史官那儿的名声还不错,将来史书上记一笔“仁君”,她这个皇后说不定也能落得一两页的“贤后”评价。说起来,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她幼时甚至没有独立主持过中馈,不比吴贵妃这样豪门大户精心培养出的才女理家的能力,若真的让吴贵妃代理宫务,恐怕是要比她强。但是后人评价女子,多半还是先看她的丈夫。
以后,可就要看太子为自己精挑细选的妻子打算如何做皇后了。
战事濒临,后宫的这点变动甚至没人去给刘遇说一声。他有条不紊地先把救灾的具体事项布置下去,又吩咐道:“这三州的折子,不管多晚到了京城,都立刻送过来,哪怕我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也得把我叫起来批。”
年公公低声应道:“喏。”
之后就是西宁王的事儿了。
大理寺卿袁居一晚上的没睡,四处抓人,呜呜泱泱地住满了大牢。西宁王的同党都还记得木兰之后襄阳王等的下场,吓得魂飞魄散的,大声喊冤,直说是被西宁王骗了:“他只说他要助昌平公主一臂之力,微臣也不知他起的是谋反的心呐!”
“无圣旨调兵,他不打算谋反,难道是打算去晋阳帮着修河堤吗?这次晋阳也没被水患波及到啊。”刘遇冷笑了一声,对袁居道,“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打量谁不知道呢,你辛苦些,把西宁王的部署、兵力、手下参将什么的都问出来。”
袁居脸色并无异样,只悄悄道:“殿下方才主动提起修河堤,微臣正要说这事,西宁王胆大妄为,意图谋反,其罪当诛,但这些人恐怕还真只是蠢笨,想着借西宁王的东风喝汤,没那个谋反的胆子的。若是没有林太守平州调兵的事儿,杀一儆百,震慑朝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林太守……”他平日里说话就直接,如今还特意换了个稍微隐晦点的说法,“怕是有人要不服。”
“自然有人是要不服的。”刘遇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小心些,别弄死了。”
这话在刑部和大理寺大牢里,约莫就是留一条命,其他什么都可以了。袁居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倒是高兴地应了下来。可以用刑,审问起来也便利些,对他来说是好事。
刘遇忽然一笑:“南安府这次倒没跟着掺和。”
自云嵩父子被俘后,朝中上下再无人以王府称他们。袁居道:“他们手上也没兵了。”西宁王当年可是为了南安府的事儿出过力的,这次却是叫都没叫他们。袁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你猜,若我去同云家说,林征还缺个副手,他们是觉得机会难得呢,还是不忍心去打西宁王?”
袁居一向被人骂“缺德”的,也被太子这个大胆的挑拨点子给吓到了。他想了想,还是道:“殿下三思。”
刘遇惊奇:“难得,你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并非如此。”袁居老实答道,“我虽不懂带兵打仗的事,不过云家父子连平水匪都能把自己平到蛮国军俘营去,殿下就算为了看戏,也不必把他们派上场。臣怕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劲儿还会再发作。”
第231章
打了败仗虽然可怕,但是怎么输的,得有个说法,兵力不足、粮饷不够、地形不熟之类的原因败了,后人也不大会苛责当时的将领。但云嵩是犯了大忌讳,三岁小孩都知道他输得多丢人。得亏他不用上朝,不然像袁居这样说话不留情面的恐怕能当着他的面讽刺一二。除了和南安府一气连枝的那几家,当时还真没人愿意替他们求情。
西宁王和他的同党大约太瞧得起昌平公主了,竟然会以为皇帝虽然不喜他们,却还没到提防的程度。哪里猜得到,皇帝一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早就布置了人手等着揪他们小辫子呢?南安府是压根没有收到邀请,北静王则是没答应:这位年轻的郡王一向小心谨慎,又有些自私,结交朋友只会做表面功夫,从不给实际好处,这点私心倒是救了他一命。可惜他特权惯了,多半也没把西宁王这事儿看得多严重,还心不在焉地替他保守秘密,昨儿个在宫里留宿的权臣里,他是唯一一个没经历大清早的“托孤”的——袁居抓完人后连夜进宫亲自审的,给足这位郡王爷面子了,只是刚刚,太子吩咐“别出人命”的时候,也没记着多说一句要不要给北静王什么特殊待遇。
云嵩被俘后,皇帝做了一晚兵败如山倒、城门被破的噩梦,待醒来后,同刘遇道:“有些事不能只按常理来看的,王子腾管了这么多年的军官调任,恐怕早就把这些将领们管得生锈了。真打起仗来,可不是我们算算两边兵力悬殊,算出来的结果就一定会实现的。千军易得,良将难求,不管他们之前是向着谁的,都得是能打胜仗的才行。得找个法子,让他们练练兵才是。”
本来还在愁怎么练兵才好,西宁王送上门来了。他在政治上蠢笨得一眼就看得穿,但当年还颇有几分打仗的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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