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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可领导的表扬并未改变他生活上的窘况。

这是1996年初的一天中午，春子在机关食堂用餐时又闻到了菜中浓重的酒味，他实在气不过，找到老板说：&ldo;你怎能老将人家吃剩的菜卖给我呢，还洒了酒在里面，怎么吃得下。&rdo;老板当时正忙：&ldo;你没看到我在忙吗，等下再说。&rdo;春子看他不愿搭理，更气了：&ldo;我不吃人家的剩菜，你给我换过。&rdo;谁知老板不仅不换，还说：&ldo;你有本事也订桌酒菜吃呀，你以为我挣了你的钱啦，一块五毛钱一餐，哪吃去?&rdo;一句话噎得春子涨红了脸，他气得转身离开了食堂。春子知道，那些在食堂大吃大喝的，都是些手中有点权力的官员在利用公款聚餐请客。春子自己也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大吃大喝，但他作为普通的借用人员，被邀请的机会极少。

走出机关食堂，来到大街上，春子十分不痛快，&ldo;我就非要吃人家的剩菜吗?&rdo;他堵气似的来到一家酒店，点了两菜一汤，叫了瓶啤酒，一餐吃去了三四十元，回来后让春子心痛不已。吃晚饭的时候，春子便到街面上买了两个包子充饥，只花了6毛钱。

这天夜里，当同事们与家人高高兴兴地看着电视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冷冷清清地呆着。睡在坚硬如铁的桌上，虽有棉被包裹着，他怎么也感觉不到温暖。而且他一想到近来同事骆谕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便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最近几天，那骆谕一上班老嘀咕：&ldo;我桌上的文件是怎么啦，明明放在这儿，又不知跑哪了?&rdo;春子一听，忙说：&ldo;哦，我晚上睡觉时把它放在你桌上几本杂志一起了。&rdo;骆谕拉长了脸，小声说：&ldo;办公桌本是办公用的，现竟成了人家做春梦的地方。&rdo;声音虽小，春子却听得真切，但没有再作声。

&ldo;他为何对我越来越冷淡呢?&rdo;春子想不明白，&ldo;来时他不是挺高兴的吗，为何到现在他连话也不太愿与自己说呢?&rdo;想到这些，春子越发的不能入睡。少顷，他突然从桌上爬起来了，将被子从桌上取下垫在地上，然后把原来放在骆谕桌上的东西一件件对照原样仔细摆放好。

第二天清晨，春子一觉醒来，便感觉四肢酸痛，头昏脑胀，他发烧了。在附近的一家诊所，医生给他开了两瓶吊针。

挂完第一瓶吊针的时候，蔡学良的秘书李唯一来了。他对春子说：&ldo;今天刚空闲些，想到你办公室去看看你，没想到你病了，便找到这儿来了。&rdo;

见李唯一找到诊所来看自己，春子很高兴，坐起了身子：&ldo;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只受了点风寒，打完针就好了。&rdo;

李唯一赶紧扶住他，让他继续躺着，&ldo;对了，是骆谕说你病了，他怎么不陪你一道来看看?&rdo;

&ldo;这点小事，烦劳人家干什么，再说，办公室没一个人也不好。&rdo;

李唯一说：&ldo;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写的那篇调研文章蔡书记建议要发参阅件。&rdo;

&ldo;我是让你瞧瞧，你怎给蔡书记看啦?&rdo;

&ldo;我看写得很好，所以推荐给了蔡书记。他看后很高兴，说文章写出了当前&lso;三农&rso;工作面临的真实困境，农民确实是增收难，农业确实是很危险。他还说，难能可贵的是，你还给出了促进农民增收的一些好思路，比如想办法跳出单纯沿袭传统农业的作法，发展一些易推广、见效快的新项目，让农民尽快富起来。&rdo;

&ldo;这些观点我大多是从报上看到的。&rdo;春子实言相告。

李唯一说：&ldo;关键是与我县的实际结合得好，我们县山地资源丰富，你在文中提出削减残次林，大力发展养殖业和种植业，蔡书记说是可行的。那天蔡书记还准备找你谈话，谁知又临时陪黄县长下乡去了。&rdo;

二人又聊了一会，吊针打完了，春子感觉好多了，吃中饭的时间也快到了。

李唯一说：&ldo;你到我家吃饭去。&rdo;

&ldo;不了，我就到街上吃点。&rdo;

&ldo;街上吃?你不是在机关食堂定点吗?&rdo;

春子不着声，见李唯一又问了一句，便索性将机关食堂卖剩菜给他吃的事说给了他听。春子说：&ldo;这事不要和蔡书记说，何必连他的面子也失了。&rdo;

李唯一颇为气愤，&ldo;狗眼看人低，算啦，谁叫他是黄县长的舅子，黄县长可是当了六七年的老县长了，树大根深，就是县委书记李又兵也要让他三分，要不我真要告诉蔡书记教训教训他舅子。&rdo;

李唯一又说：&ldo;你既然不想去我家，我们也去做做官僚。&rdo;说着，他掏出电话本翻了翻，借诊所的电话打了过去：&ldo;朱经理吗，我是县委办小李，我和一个同事想去你公司坐坐，哦，对，两个人，20分钟左右到。&rdo;

&ldo;我们要去哪坐啊?&rdo;春子有些不解，上午都快下班了，还去人家那里坐什么?

&ldo;种子公司。我们现在就过去。&rdo;

&ldo;我们去种子公司干什么?&rdo;

&ldo;不干什么，就吃饭。&rdo;

&ldo;不带工作去，就吃顿饭?多不好意思。&rdo;

&ldo;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蔡书记主管农业，我去农口单位吃顿饭算个啥?再说，又不是他私人买单。&rdo;

&ldo;可我不会喝酒，又刚打完针。&rdo;

&ldo;没关系，吃饭时我会保你，不让你喝酒，给你上些清淡的菜。&rdo;

&ldo;哦。&rdo;春子只得随李唯一来到种子公司，得到了他们的盛情款待。一顿下来，春子不仅吃得满嘴冒油，对方还硬塞给他一包红塔山香烟和两包茶叶。春子纳闷：自己又不抽烟，可人家硬要给，不收还跟你急，真是怪了。想了想，春子发出一声感叹：&ldo;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干部!&rdo;

&ldo;我儿当了干部!&rdo;这是尚在服刑的牛树人近来最感喜悦的一件事。自从春子来狱中看望他时告诉他已在县委办上班了，牛树人就好象年轻了几岁。他逢人就说：&ldo;我儿如今也是干部了。&rdo;有的点头笑笑，说：&ldo;您老了不起呀，快过上享福的日子了!&rdo;说得牛树人颇感荣光，精神十足。也有的同狱犯人撇着嘴问：&ldo;你儿子当官了，怎么不将你提前放出去呀，顺便也把我们带上。&rdo;牛树人一时语塞：&ldo;这，这……对了，我儿子说不能殉私枉法。&rdo;&ldo;呵呵……&rdo;那人的一阵大笑让牛树人感觉脸上火烫般难受。

但无论如何，春子的好消息给他带来了精神的振奋和心灵的愉悦。

几年来的心理压抑，使牛树人明显衰老了，不仅身体状况很差，而且反应迟钝，经常是同狱犯人拿来取笑的对象。有知道他案情的，还有意无意的揭他伤疤取乐，让他感到无尽的羞辱。有一次在宿舍内，有个犯人说：&ldo;老婆还是别人的好，有次我摸到邻居小东家，他老婆那股子骚劲，现在想起都禁不住会挺起第三只脚来。你们说，想起自己老婆会有这种感觉吗?&rdo;而这时，牛树人就在他身旁，但不好吱声。有人接过话说：&ldo;我是没老婆的人，分不出其中有什么区别，不过我干过玩完后就不管的事，人家还不是照样嫁人，就不知她的现任老公会是什么感受?&rdo;&ldo;什么感受?&rdo;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人接话说，&ldo;我看因人而异，有本事的可能会嫌弃，像我这样无用，找女人不到的人，有个会蹲着撒尿的就不错了。&rdo;&ldo;我会蹲着撒尿呀。&rdo;一个小青年笑嘻嘻地接过话。&ldo;刀疤&rdo;伸手就去抓他，&ldo;有你也行，赶快打水去。&rdo;小青年说：&ldo;叫我打水干嘛?&rdo;&ldo;刀疤&rdo;用手朝他的臀部使劲拍去，&ldo;将你的屁股洗干净，等我来干啊。&rdo;室内顿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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