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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 章 古代篇4 她的孤独（第1页）

成宣二十年冬十二月二十六大雪

皇后颁布懿旨命礼部着手准备帝王丧仪，此令一出震惊朝野。

她特意换了封后时那件百鸟朝凤的朝服，经江南灵巧的绣女耗费上千金丝和蜀绣才制成的冠服华丽异常，为后二十载寥寥穿过几次皆是重大场合，唯独这次她满心悲痛，双手交叠端端正正跪在凤栖宫的大门前，哀痛喊道，“妾身恳求殿下准许...”

她一连喊了三声然后重重磕头，顿时额上血流如注染红了满面妆，里面那人毫无应答，她又接连叩首喊了三声，直到声音嘶哑泪流满面，“妾身伴殿下二十二年，为后二十年，从未开口求过殿下，只此一次妾身求您了。”

里面那人还是拗不过倔强的小妻子，命侍从将她请进来。

她进来时先在外间暖了身子才敢进去，里面药味浓郁空气闷热，层层帐幔遮住两个人的距离，那人掩在帐子里不肯露面只虚虚垂落在床边一只手，她缓缓归下来将那只手贴在脸颊呜咽出声，“殿下又何苦呢，妾身是自愿陪您。”

那人冰凉的手指抚摸熟悉的眉眼，说话已然软绵无力，“你这是在要我的命，小五，你又何苦？”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坚定，“妾身愿殉葬，与殿下同穴合葬，黄泉路漫漫让我们二人携手同行，好吗？”里面久无声息她心内不安小心地拉开帐幔，才发现她的殿下正在默默流泪，双眼紧闭只能看见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泪珠没入发间，脸颊消瘦凹陷。

她吻住殿下乌紫的软唇细细摩擦舔舐，单手按压心口来辅助呼吸，一不小心泪珠顺着落在他的唇瓣上，惊醒了惶恐不安的人儿，细弱无力的手轻轻推她，“丑，别看了。”

舒霖笑了笑，“我的殿下一直都很好看。”

柔软的手托起腰身让他可以凹陷在软枕内，黑发凌乱唇瓣乌紫连呼吸都是清浅，动若细柳好似一折就断，深邃的双眸此时也是浑浊无神无法聚焦，勉强看清小妻子哭成核桃的眼睛，抿住薄唇歉意说道，“娶你的时候也幻想可携手白头，我可能要食言了。”

“小五，嫁给我，你后悔吗？”

停了一夜的雪又开始下了，飘飘然然落在皇城悄然绽放的梅花上，红梅衬雪怎么看都是不吉利的事。

回顾二十年为妃为后的人生，她始终活在那人织成的□□下，他也很好地履行了初见时的承诺，在权力范围内继续当无忧无愁的舒家小姐，更成为北尧建朝以来独宠后宫的唯一。她叹了口气将脸贴在殿下的心口，没有杂乱不堪只有缓慢虚弱的跳动，眼眶酸涩瞬间蓄满泪水，她轻声道，“殿下这说的什么话，若没有殿下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幸福。”

“是你给予我这世间最纯美的爱情，殿下说过娶回我很开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笑得恍若寒梅盛开温暖一室落寞，“我只愿殿下能伴我走完一生，看起来是无法实现了。”

“我也不愿...”沈子濯眷恋深情地看着小妻子，华丽珠翠也掩盖不住鬓角白发，眼角的细纹更添了几分温柔，幼时初见即是惊艳，莲湖畔赤脚玩水，新婚之夜初尝禁果哭得凄惨，睿亲王府偷溜出去被抓回，少时封后大典故作老成，前朝动荡初绽锋芒，可到底还是他的小姑娘啊。

一幕幕如同画卷在眼前回放，一颦一笑不失天真娇憨，亲眼见证她逐渐成长锋芒绽放，面对老臣毫不惧怕句句在理。成宣十六年忽然病重昏迷，清醒时看见的是她冷静有序询问太医，翻阅医书商讨病情，前朝主持政务井井有条，可一回到他的身边又哭得泪水涟涟令人心疼，他病了整整四年身体一点一点彻底垮掉，直到这最后一刻。

他咳嗽几声吐出的鲜血濡湿白帕，拒绝温好的汤药，他摸索着从枕下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交到舒霖的手上然后合拢她的手指，弱声道，“这万里江山我坐得够累了，剩下的就交给清知了，他尚且年幼还需你劳心教导，他们兄弟二人感情甚笃，想来也不会为难清熙。云染的婚事你要着重些，番邦邻国多次派人来求和亲都被我拒绝，你将来要选个好人家。”

“二十余载...不够...不够啊...”

“小五...我的小五...若有来世...我...定要...寻你...”

掌心下的跳动逐渐归于平缓，那只手终是垂落在床边再无了声息，泪花迷了双眸，她看见殿下嘴角释然的浅笑。

那日当差的侍从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皇后，她踉踉跄跄从屋里跑出来，抱着前来的太子哭得几乎昏厥，凤冠掉落珍珠落了一地，可是她毫不在意，因为一颗心都已经碎了。

北尧王朝迎来建朝以来最为悲痛的一天，成宣帝病逝于凤栖宫，家家户户皆缟素，如大雪覆盖绵延万里。

帝王殡天，丧钟三声，停灵三日。

漫天洁白的纸钱洒满了皇城，六匹白马拉灵车徐徐前行，北尧王朝最尊贵的皇后怀抱灵位坐在白色帐幔的轿子上，长发没有华丽珠翠点缀只有一段绸带系在发尾，洁白梅花别在鬓角处，毫无妆容至余憔悴。她哭的一点眼泪也没有了，心如死灰整个人都好似没有灵魂，唇瓣干裂，双眸死死盯住牌位上的字，然后一口刺眼的鲜红喷在上面。

送葬的队伍很长很长，自京城到地宫皆是自发前来的百姓，哀声不断，哭得万木凋零。

她只记得自己苦苦哀求不要将殿下的灵棺放在漆黑的地宫内，侍女拉着她大臣拦着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门关闭隔开两个人的距离，生与死再无相见之日。她发了疯似的一头撞向石碑，可是孩子们凄厉的哭喊声让她生生停下脚步，殿下最放心不下的不就是三个尚未成年的孩子，还有这北尧的万里江山，她瘫软在地上终于泪如雨下。

她抚摸冰冷的石碑，笑得极其难看，“我不会主动去寻你，所以黄泉路上请等等我。”

后来的小皇后活在了人们代代相传的故事中，传说她雷霆手腕治理朝政，手段比起成宣帝更加雷厉风行，偏偏又广受好评名扬天下。

有人说其实当初成宣帝所留的遗旨是传位于皇后，也有人说她在成宣帝死后想要殉葬....

不过史书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昭启二十年初夏，太后病逝举国哀悼。

对于太后的死因有多种说法，最为广泛的是她去世前三日总是说梦见先帝，自此之后便病重不省人事直到去世，昭启帝悲痛欲绝二十天不曾上朝，更有哭到昏厥的事情。可北尧最受宠爱的小公主沈云染却有不同的说法，她只觉得母亲终于解脱和父皇团聚，因为有无数个深夜她曾听见母亲的哭声，面前所放的是父皇的朝服像。

信王沈清熙深受打击，主动请求去驻守地宫守灵三年，昭启帝极力劝阻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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