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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今豪说着眼睛骨碌,一脸的鄙夷。这时有个男人走了过来,伸手说到:“大哥,我一天没吃饭了,行行好给一块钱吧!”
邢修和史今古史今豪同时的瞪大了两眼,三人禁不住异口同声笑了起来,只不过邢修是有些自嘲的意味。史今豪嘴里骂了一声“滚!”,等那人讪讪离开,四下探望一阵,而后朝着远处走了过去。
史今豪去的方向站着刚才问邢修要钱的那个男子,这男子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的目光不停的在来来往往的旅客身上巡弋,史今豪过去之后就伸手:“大哥,我一天没吃饭了,行行好给十块钱吧!”
没一会,史今豪走了回来,将十块钱往邢修手里一塞,说:“别鸡巴太善良了!好心也得看对谁!”
邢修:“你……”
史今豪撇嘴:“你什么你!收好。咱再怎么着也是铁路子弟,在咱的一亩三分地上,能让宵小任意妄为?这是利息!姥姥。”
史今古和史今豪是要走亲戚去,到了亲戚家正好是中午的饭点。三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分开。史今古随着史今豪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邢修的背影,再次紧随着史今豪离开。
离开火车站之后,顺着铁路俱乐部再往前走一截,下个坡之后经过了一个涵洞口,再上了土坡,邢修就到了家。邢修的家是四排房的第一排,紧挨着铁路,每当有火车通过时,这火车仿佛就是对着身处的房子撞过来似的,而后在震耳欲聋的呼啸声中,一切又归于寂静。接着没多久又会有火车疾驰经过,每天都这样,周而复始,一年重复着一年。
门上上着锁。开门进去,前面是搭建的棚子,棚子靠墙角那里有着一张用木板拼凑起来的床,这是邢修睡觉的地方,后面是一间不到十五平方左右老旧的房子,屋里别无长物,砖混的墙壁,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和一些先进工作者的奖状,墙角有几样极为简单的家具,房顶吊着一个散发着昏黄灯光的灯泡,屋里散发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霉味。
一阵尖锐的火车声又呼啸冲了过来,在地面的震动中,邢修看着水池里堆满的锅碗瓢盆,伸手洗了起来。
这个家庭并不富裕,自从稍微懂事之后,邢修不管刮风下雨,每天胳膊上挎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篮子沿着铁路沿线捡拾有用的垃圾去废品站出售换钱。等逐渐长大个头高了之后,邢修在星期天节假日被父亲派到附近的火车站货场里扛麻袋、拉车、翻运煤炭,总之干各种活挣钱补贴家用。
五陵火车西站是大站,无论货物和客运都十分繁忙,货多人少,劳动力总是供不应求,邢修和两个有着同样经历的哥哥一样,从小开始就被超强的劳作锻炼的如同父亲邢远一样膀大腰圆。
在邢修的记忆里,父亲邢远脾气暴躁的随时随地都在抱怨,都在埋怨,对这个不满意对那个不满意,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他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满意,而且因为身体太强壮,好像只有不停的漫骂和诅咒才能发泄过于多的精力。邢远在家里动不动就摔碟子摔碗,对妻子张招娣拳脚相加是家常便饭。好在家里的碗碟都是铁的,顶多被邢远摔变了形状,上面的磁掉了豁子,捡起来洗洗还能用。
邢远长的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五十来岁的人仍旧的浑身肌肉结实,搁在古代绝对是一条好汉。张招娣如今依旧风韵犹存,能看出青年的时候必然是美人一个。可张招娣似乎对丈夫每天都或轻或重打自己的行为丝毫不觉得委屈,倒像是一种享受。邢修曾经甚至有一种错觉,母亲张招娣要是哪天没有邢远对她的拳打脚踢和粗口漫骂,她就会全身不舒坦。而且有时候明显的是她在故意挑逗老公邢远来揍自己。
因为有邢远和张招娣的基因,刑家的四个孩子都长得不差,邢修最为出众,十八岁的年龄就体壮如爹,脸俊似娘,邻居曾经对着邢修开玩笑说你要是像你二哥一样油腔滑调的,五陵这一块的女人就被你祸害完了。
但邢修不是他二哥邢海,也不像大哥邢车一样的沉闷。邢远一开始对几个孩子的教育也是抓的比较紧比较认真的,但是从邢车开始到邢海一直到邢青,这姊妹三个一对半让邢远感到失望,于是到邢修这里,邢远觉得累了,对小儿子不闻不问起来。
邢修一直是家里安静的一份子,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从来不因为他是小弟而格外的照顾他,邢远和张招娣也从来没有因为邢修是家中排行最小对他有什么偏爱,仿佛邢修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于是邢修就总是形单影只,一副凄凄楚楚的样子。有时被三个兄姐欺负的狠了,邢修迫于无奈才去给父亲邢远或者母亲张招娣告状,不过邢远和张招娣却更多的是骂他喜欢惹事。
那些年里邢远烦躁的时候会揪着邢车的耳朵一脚将大儿子踹到墙角去,或者换成二儿子邢海,当然邢修也难逃此劫。这样的家庭模式让邢修感到惧怕,其实他只是想让父亲或者母亲在语言上让哥哥姐姐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不再欺负自己,从来没想过让父亲用暴力的手段去惩罚他们,但父亲对于子女的惩罚往往不是出于对错而是出于脾气,因此以后邢修被哥哥姐姐欺负后常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他觉得问题应该有别的解决之道,但他目前还没有想明白那个解决之道是什么。
邢修逐渐的沉默却让两个哥哥和姐姐出奇一致地认为他是一个极为阴险的人。
邢远将自己的热情和时间都奉献给了单位,他很少和儿女在一起,于是他年年都拿回一张先进工作者的奖状,他将这些奖状贴在了墙壁上,左看右看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心情大悦之后就开怀畅饮指挥方遒英雄豪杰一般的哈哈大笑,而后再借着酒劲对家人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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