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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淳于意语塞。这时他心里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了酒意,说话颇三倒四,还是休开口的好。

这样喝着问酒,最容易醉人,等缇萦发觉不妙,想要再拦阻时,淳于意已呕吐得满席狼藉了。

于是缇萦把卫媪唤了来,加上宋邑帮忙,把大醉的淳于意扶到卧室,沉沉睡下。收拾残肴果核,清扫一净。缇萦又焚了一炉香,祛除秽气。然后分席落坐,趁淳于意鼾声如雷的这一刻,正好细问缇萦谒见阳虚侯的经过。

&ldo;我是在箭回谒见阳虚侯的‐‐&rdo;

由这一句话开头,缇萦细叙了她的得意经历。可以令人兴奋的话太多,似乎都挤在喉头,争先恐后地要跳出来,所以显得杂乱而无条理。加上她的说话太急而娇喘,和自觉有趣的忍俊不禁,越发把声音弄得模糊不清。然而宋邑和卫媪都不忍打断她的话题,要她重说一遍,他们也都像她一样,一直都是不自知地挂着笑容,觉得世间再没有比缇萦所说的故事更有趣了。

等缇萦把话说完,宋邑和卫媪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阳虚侯的决定,确是他们所意料不到的,因此,他们需要在心里认真的估量一番,看看是不是妥善可行?

这使得缇萦奇怪了,&ldo;怎么?&rdo;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了,&ldo;可是有什么疑问?&rdo;

&ldo;没有,没有!&rdo;宋邑赶紧答道:&ldo;我只是在想,阳虚侯何以肯这样帮忙‐‐老实说,照他的办法。是担着极大的关系的&rdo;

&ldo;这倒不须愁得。&rdo;卫媪接口,用缓慢而着实的语气说:&ldo;阳虚侯跟主人家的交情不同,这份关系,他是肯担的。&rdo;

这一说,宋邑释然于怀,欣快地说:&ldo;这就不碍了!老师一定可以免祸了!不管朝廷如何处置,反正人在阳虚侯处,只要他肯担关系,硬把人留下来,朝中执法的延尉,又有什么办法?&rdo;

接着又商量,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淳于意?宋邑跟缇萦的意思一样,认为早些说了,可以让他安心。尤其是缇萦,不忍父亲在暗中煎熬,这一点是卫媪所深切了解的j但她更了解淳于意的性情,有时执拗得不近人情,倘或跟他一说,他竟不以缇萦的抛头露面为然,加上有心赌气,说不定就会去见阳虚侯,说上一套不愿领情的话,那会弄成一个无法挽回的僵局。

终于,宋邑和缇萦都接受了她的见解,相约对此只字不提。但是,淳于意已有打算,要叫卫媪带着缇萦,随宋邑一起回临淄,这又该如何回答呢?

&ldo;那也不难办。&rdo;卫媪想了想说:&ldo;阿萦自然不肯去,宋公你又急着回临淄,那怎么办呢?到时候我自会看情形说句话,把事情拖着再说。&rdo;

&ldo;对了。就这么着,&rdo;一切都筹议得很妥贴了,夜也很深了。他们都带着十分恬适的心情,去寻好梦。而半夜酒醒的淳于意,却是思前想后,心事如潮,辗转反侧,眼睁睁直到夭亮,悄然起身启户,自到厨下取水盥洗。

就这时,卫媪也来到了厨下道过早安,看一看淳于意的脸色便说:&ldo;昨夜怕是没有睡好?&rdo;

&ldo;醉得太厉害了。酒能伤身,实在不是好东西。&rdo;

说着,取了一盂清水,走到院子里去漱口。卫媪手里拿着通条在拨开炉火,准备烹制早食,目光却一直盯着淳于意,看他形容枯槁,步履迟重,长长条身影,有气无力地踩着浓霜将要熔化的坷泥地,着实替他担心,怕他脚下无力会一跤摔倒。

这哪里像个四十不到,正是精力弥满、意兴豪迈的中年人?卫媪想起昨天私下看到的阳虚侯,体魄魁伟,神完气足。记忆中的影子与眼前的形像重叠在一起,越发叫多年主仆,早就当作一家人的卫媪,觉得凄凉可怜。

于是,她心念一动,觉得缇萦和宋邑的想法也对,不如把阳虚侯的话告诉了他吧,让他也好在这一年将尽的萧瑟严冬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主意是定了,说话却还要谨慎。等淳于意回到廊上,就着石台洗脸时,他一面替他添注热水,一面不经意地说:&ldo;主人也不妨去看看阳虚侯‐‐有个人商量商量,究竟是有益无害的事。&rdo;

&ldo;不必!&rdo;淳于意答得极快、极坚决,这还不够,抬起一张水渍淋漓的脸,看着卫媪又说:&ldo;&rdo;为人不欺君、不犯法。没有什么可怕的。&ldo;

是这等点水泼不进去的固执,卫媪也不再往下说了。

&ldo;我放不下心的,只有一件事。你想来一定知道。&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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