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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着微湿的披风,鬓眉沾了山间雾雨,显得五官寒冽,没回屋更衣,下马就快步往膳厅走,把披风抛给九山:“什么时辰了?”
九山不敢直视殿下,有些踌躇:“巳时中了。”
今日早朝急议,耽搁了些时辰,他踏步迈入膳厅时微一顿足,看着空无一人的膳桌,说:“公主已经用完早膳了?”
九山偷瞥了眼殿下:“公主今早没来。”
没来。
封暄没说什么,沉默地坐了下来。
因为他拒绝了她抛来的友好枝,所以她也拒绝他,这拒绝从大枫林里的外袍一直延伸到了镜园的膳桌,在无声无息里,战鼓雷鸣,谁先低头,谁就要被敲断一截傲骨。
第二日。
九山小心翼翼地推开膳厅门,这回什么也不必说,殿下也不再问了,公主又没来。
热闹过后的冷清最难忍受。
她真是个瘾。
*
秋意渐深。
阿悍尔西北,定风关的朔风骤然刮起,军旗猎猎,先响起的是犬吠,塔塔尔部和仇山部从枯野中冲出来,持着钢刀与长|枪,在定风关打响了第一战。
句桑率着六万阿悍尔战士回防反攻,他不善言辞,沉默温厚,从未与谁红过脸,连稚山都不说他是刀,而说他是一面厚盾。
当战鼓响起时,句桑站在老树霜皮旁,心跳几乎与战鼓同频率,他遥遥望着北昭的方向,望着山南海域的方向,望着身后连绵不绝的草野,那都是他深爱的家人。
他低下了身,把手伸进草丛里,感受到了阿悍尔的脉搏。
再站起来时,拿起了刀,翻身上马。
骑士归来。
战!
*
北昭吹不到战场的朔风,连消息也要七日才到。
报平安的书信里,寥寥几行字,就盖掉了无数的鲜血与厮杀,司绒把它们叠在枕头底下,数日睡不好一个安稳觉。
司绒在北昭,打的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且只能赢,不能输。
她已经推了几日和太子的早膳,他的眼睛实在太利,又善于在言辞间挖凿线索,稍微答得不对就会被他看出端倪来。
太子也没说什么,两人自大枫林那夜后,就保持在了一个微妙的距离里,身处同一个镜园,在刻意的躲避里连面也见不到。
司绒不会去找他,也不会任由距离继续拉大,她要让封暄迈出这一步,才有主动权。
又过了两日,司绒出门,赴一场茶会。
是长公主给她下的帖子,看来丹山马场那日的风波已经定案了。
茶会设在铃铛湖心的水台上,请的都是些高门贵女,远有湖光山色,近有小鸥剪秋纱,滃滃翳翳,景致尤畅。
司绒第一次出席这种茶会,和端肃的宫宴不同,四周香环云鬓,乌乌袅袅,谁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见人先露三分笑,实在是处了不得的温柔场。
她一到,长公主封灵就拉她说了会儿话,亲厚得很,好似经了丹山马场一案后,两人就有了同仇敌忾的对象,司绒在这温柔攻势里含笑以对。
她们坐在水台一侧,四下竹帘都拉高了,女孩子们都识趣,凑在另一侧点茶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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