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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出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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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人说，临安郡主箭法超绝，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李川延的箭术这般好，应是继承了郡主的衣钵吧。”坐在轮椅上的董凌飞，剑眉微挑，瞧着演武场上的比试，面上笑得开怀，只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底下瞬时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暗影。

对于董凌飞的话，顾南叙充耳不闻，不打算给他丝毫的回应，盛京城里有谁不知李川延虽是义安侯府名义上的嫡次子，却是妾室所出，只因自幼养在嫡母临安郡主身边，才得了这个嫡次子的身份。

临安郡主是平王叔的独女，平王叔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年轻时沉迷武学，老了以后又沉迷佛学，不闻朝事，一生放荡不羁，潇洒快活。临安郡主兴许就是继承了他的这份率性，虽为女子，却也爱骑马打猎，亦是一个武痴。因着她张扬豪放的心性，在推崇温柔小意，温婉居家的盛京城女子嘴里，风评算不得好。

但作为李川廷的友人和统领，顾南叙自是知晓他对嫡母的一片赤诚孝心，作为皇亲国戚，他也知道临安郡主，他的表姑母，这素来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平日里对李川延虽严厉，却也多是为了他好。只是在那小妾几次三番的苦情造势下，有不少人明里不说暗里却瞧不上李川延，嘲笑他是个为了权势，为了嫡子身份，便卖母求荣，对生母不养不顾，亲疏不分之人。就在几年前，他生母骤然离世，饶是他想向世人解释也再无办法了，所幸不再多言，此举反倒是坐实了坊间对他的恶言。

眼下董凌飞这般话，不过几句暗讽，顾南叙便忍下了，他双手交握在背后，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人因着前两战节节落败，气势上逐渐转弱，衣袖下的双拳不由握紧，连着那张素来潇洒肆意的俊脸此刻也是神情严肃，双瞳微见血丝，可见他此刻的紧张与不甘。

在输了第一场的赛马和第二场大刀后，他便看出了董凌飞等人的谋划。右骑营地处西城门外的京郊地界，多山少水，地广人稀，适合打猎，右骑的人也因此多善骑射围猎，又因右骑军多出身苦寒，有不少人是农户、屠户出身，善挥大刀者更是不在少数，是以，比之多世家出身的左骑军而言，要有优势的多。而这样的比试顺序，无疑是大大挫败了左骑军的信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说的便是这个理。

“第八箭，右骑，正中靶心。”

“第八箭，左骑，中环，未中靶心。”演武场上的教头大声报出第三场比试的成绩，百步穿杨，统共十发，比的就是参赛者的心态，前七箭里双方势均力敌，到了第八箭，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扫过一阵微风，左骑营李川延，顾南叙麾下骑射水平最好的人竟是出了差池！

想到这家伙旁的都好，唯独心性敏感脆弱，受不得半点打击的怪毛病，顾南叙不禁屏息凝望高台之上的二人，手心止不住冒起冷汗，这是左骑营能否扳回一城最后的机会了，眼下看来，怕是只能等待奇迹发生了。

“人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我们武人自然也有六艺，骑、刀、射、枪、剑、阵。虽说挑事者是左骑的人，但现如今顾小将军怕是要连败三局了，属下有一建议，不知是否可行？要不此事不若就此作罢，也免得将来真伤了两营和气。”韩杰谄媚的嘴角挂着轻笑，对着顾南叙的背影，所幸是连一丁点的礼节也不打算顾及，直接出言讥讽，抑扬顿挫的语调极为欠揍。

董凌飞自然是任凭韩杰在旁出言不逊，在他的认识里，他和楚逸其实想的一样，就这毛头小子的性子，是绝不会轻易低头的，今日他便要借此将他们左骑的锐气一毁而尽。不过瞧着他饶是不甘心，又被韩杰这般挑衅，也不出声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难得有些看不透顾南叙，正在猜想他到底有何深意时，余光瞥见匆匆赶来的一双紫衣男女和身后一小队人马，低头冷笑，还以为顾南叙是闷声憋着劲儿要干一番大事儿呢！原来只是为了等靠山解困啊，果然还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哦不，花瓶公子哥，无需放在心上。

“韩杰，去把军符拿来，今日只不过是小小切磋，无需太过较真，哪里会伤了和气！”董凌飞吩咐了韩杰，又对着顾南叙道，“顾小将军，既然是拿了圣旨来的，那微臣自然是要谨遵圣意的，你且放心，军符定当奉上，这条腿能换来难得的悠闲，倒也不算亏。”

董凌飞手掌放在腿上，似是非常“欢喜”地抚上大腿，又道，“只是今日一见，这左骑营平日的训练可是有些不足？莫非是带兵人手不足，这样吧，不若往后顾小将军便将人带来右骑营，由我们营的几位教头帮忙管教管教，想来不出三月，必能成大器。”似是怕被拒绝，又添油加醋道，“毕竟靖卫军是盛京乃至整个大梁的护城军，肩上担着保护皇上和百姓的重任，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顾南叙闻言眉心狂跳，这人大抵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有多么的克制！说是口口声声移交军符，放手右骑营，却又让左骑的人来右骑营训练，这算是哪门子交接？往后这两营的人到底是听他顾南叙的，还是听董凌飞那个走狗韩杰的？算盘子打得可真可笑！

他若不是答应了楚子珩今日无论发生何事都要忍耐，绝不焦躁动粗，落人口舌，他才不会这般乖觉地任人欺压，言语上的欺压也绝对不行！更别提若非楚子珩说他知道那位白衣似仙，血衣似魔的姑娘是谁，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一口应下这种蠢事呢！

此时混迹在东营小队里的沈清影若是知道这人今日隐忍又稍些成熟的模样全是因为楚子珩的几句忽悠，她大抵是要捧腹大笑了，三皇子这个表哥竟也是个芝麻心的家伙。而顾南叙若是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身后不远处遥望自己，他大抵是要因着过度的悲喜参半突发心疾了，虽羞于自己的落败，却喜于今日的重逢。

不远处，楚逸稍稍侧身，指尖不动声色地戳了两下秦宁玉的腰身，“秦宁玉，你打算什么时候传旨？”其实她现在去传旨便可直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荒唐“内斗”，但见顾南叙那小子身板挺直，目光如炬不愿服输的神情，楚逸这心底响起了一个声音，只想等他真真正正赢上一局后再传旨，否则凭着圣旨拿下的右骑营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内里全无的一块营地罢了。

“再等等？”秦宁玉对楚逸太过了解，虽是询问，语气却是在平平陈述一句事实，抬手拍了拍楚逸的后背，令其挺身站稳，“作为小舅舅，等会儿就要靠你安抚他了。”

“嗯，那是自然。可我们就不能再想些办法暗中帮衬一把吗？”听了秦宁玉的话，楚逸对自己的决定更加的坚定，但到底还是有些心疼，毕竟宁王兄和平阳皇姐算得上是整个皇宫里待他最真最好的皇兄皇姐了。

更别提当年年仅八岁的他可是偷偷跑出了宫去，只为亲眼瞧着顾南叙出生，好当上他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舅舅。当然在他离京南下前，平日里除了插科打诨，混迹盛京街巷外的时间，也多是用来陪着顾南叙玩闹的，人们常说外甥似舅，这么一想，顾南叙往日的名声还真是和当年的楚逸半斤八两呢。

秦宁玉皱眉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尚未开口，楚逸就低吼一声，“我们虽然没有办法，但她一定有！”话落，就转身朝着队尾快步走去。

彼时，走在最后的沈清影和锦四二人，一个双手环于胸前，静静看着靖卫军的人比武，难怪爹爹从来不收盛京来的新兵，这一个个的要么把蛮力当内力乱使，要么就是把一身的书生俗气带入到武学的一招一式之中，中规中矩，中庸太平，毫无气势可言，如此兵力，何以护国，又何以在四面楚歌的北疆击退敌军？

在北疆的时候，她尚不知大梁重文轻武的风气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新兵里怕是连她身后这么几个苗子都挑不出咯。

而另一个呢，手上学着女主子的姿势，眼睛却是无奈望天，这比试无聊至极，她瞧着都要犯困了，这水准怕是连他们锦卫队三年一度排位赛的边儿都沾不上，掐指一算，今年可不就轮到这三年又三年的排位赛了吗？看来她得回去好好准备起来了，到时候定要让女主子叹为观止，夸奖她一番，心里想着美事，嘴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沈三！”楚逸走到近前，看见锦四一副做了春梦似的诡异表情，愣了一瞬，沈清影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楚逸示意他继续，“沈三，你能不能帮帮顾南叙，他这一轮真的不能再输了，再输左骑可就一丝颜面也没了。”

“沈三，要说这鬼点子谁最多，那肯定……”楚逸见沈清影蹙眉盯着自己，赶忙改口，“我是说这眼下，谁是最聪明，最有办法的，那必然是你啦！我跟你说，台上那个李川廷也是个可怜孩子，南叙同我说过，这孩子幼时受了生母的虐待，性子软绵的很，若非临安郡主亲自教他习武，他怕是还走不出过去的阴影呢，你看看，这第九箭半晌都没射出去了！”

“你是要我出手？”沈清影饶有兴致地看着楚逸，小眼神一瞟，楚逸就知道又要破财了，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小财迷，“你说吧，想要什么？只要王府有，我便给，王府没有的，我也去给你弄来。”

“小……主子，您想要什么，同我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们王爷定会给你更好的，最好的！”楚逸这是要送东西，借花献佛啊，锦四心里的小警钟猛地狂响，在钱财上，他们主子可就从没输过，女主子大概是还不知道荣王府暗地里的营生，女主子若真要什么稀世珍宝，那必须得从荣王府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赠予，真当她主子不在这里，荣王府就没人了吗？

沈清影一记眼刀冷冷扫过，锦四立马闭了嘴，瞧见女主子略显不愉的神色，她便是再能说会道，也只能乖乖认怂。

“我这回不想要什么宝物了。”楚逸听到这话，瞬时松了口气，面上堆笑，听着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要你的人去帮我查一件小事，我要知道最近盛京城里是谁在买这药？”

容荆的事情会被慕容殊发现是因为那天落水的意外，但鸳鸯草这种一来没有毒性，二来药效普通，三来不难采摘的药，竟是时至今日走遍了所有药铺都寻不到一丝踪迹，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她虽也派了人打听，却没查到任何消息，况且现在看来，大抵是有人早就已经盯上了镇北侯府，这种时候，盛京城里要说谁是她能相信又有能力帮她这忙的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爷吗？

“得嘞，小事一桩。”楚逸将沈清影递给他的纸条放入怀中，拍着胸脯以示此事便包在他身上，妥妥的。

沈清影清浅一笑，回身继续望着比武台，楚逸有些不解又不敢催促沈清影，只是瞧着李川廷第九箭又失了靶心后，不免有些犯嘀咕，沈三这是打算怎么帮啊？

“那个，沈三，你这打算使出什么绝招啊？”

“快了，再等等。”

“还要等啊，就要最后一箭了！”楚逸见沈清影神色自若的模样不似作假，但心里还是有些焦急，这不仅是第十箭，董凌飞的人已经中了九回靶心了，李川廷便是再中一次靶心也赢不了了啊？沈清影到底打算做什么啊？

“来了。”沈清影望着远处一片山头，听到了熟悉的鸟鸣声，轻快说道。

“是鸟！小乖的声音！”楚逸似是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一般顺着沈清影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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