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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往昔信念被一再动摇，洛羽生像没了魂，任由来去摇晃，眼珠子却是注了水的水仙花盆内黑石子，涤去污尘，汪着水，下面一丝光亮都没有。看不出在想什么。钱进来捡起筷子，又夹饭菜抵他嘴前：&ldo;吃吧。我真不害你。&rdo;洛羽生方才张开几欲嘶裂的嘴巴，小口小口吃起来。

就这样，钱进来开始照顾人，时而自己饿了，就狂吃滥喝，留一小口给洛羽生吊命，谁让他欺负过自己。困了缩在稻糙里睡。打死了两只张狂的红眼大耗子，余下散的一干二净。地牢阴，湿，寒，腥臭浓烈，钱进来常常梦见与花和尚烤耗子肉吃的场景。吃着吃着，渐渐感受到腰腹间一阵绞痛，就像是被塞入了一把大剪刀，卡擦卡擦大剪其剪，在体内横冲直撞，五腹六脏都跟着寸寸的断。

钱进来直接被痛醒。甫睁眼就瞧见小窗内溢满了红彤彤的夕阳，像血，顺了墙壁淌下来，流过窗，流到地上，流到他的身上，淹没了他的影子，再马不停蹄拉扯到空空洞洞的牢门以外。

他骤然无比的恐惧起来，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死去，随了这浓烈的夕阳一坠下，慌忙爬到地上冲小格子外大喊道：&ldo;头头大哥，救命哪！救命哪！&rdo;

没多久走廊传来铁链啷当声响，伴随着沉沉脚步声，头头道：&ldo;问出什么进展了吗？&rdo;

&ldo;有有有！&rdo;钱进来委委屈屈道：&ldo;明明知道人家辛苦，饭菜还没做干净‐‐瑞奴大哥，能不能给我送条裤子来？&rdo;

噗的走廊一声嗤笑，有人捏着鼻子怪声怪气道：&ldo;你好恶心啊，本来想放你出来，现在不想了。&rdo;

声音很熟悉，不正是梨溶吗。

钱进来巴巴斜眼上窥，哽道：&ldo;姐姐我错了，那我脱下裤子擦干净，光屁股出来可以吗。&rdo;

&ldo;你流氓！&rdo;骨子里究竟是小姑娘一枚，当着随从面前，刹时羞红了脸，拂袖道：&ldo;报进展，没有进展，你就死在里面吧！&rdo;

&ldo;报之前，可不可以先送条裤子来？&rdo;

跨出牢门前，钱进来脱下外袍，披到洛羽生箭头，指尖不经意触到一层黑黑的血痂，一抹，就从下面冒出血珠。钱进来心脏猛地收缩下，栓衣带时附耳低语道：&ldo;保重。&rdo;

洛羽生抬起污秽头发下的脸，眸色润润的，声嘶力竭的冲外面嚷道：&ldo;我原以为少主是被囚禁，想不到竟是被你们欺骗蒙蔽！我早知可能如此，所以跟他说的都是假的，骗人的，你们就尽情的去信吧！少主，千万别听信他们的话！顾之期狼子野心不是好人！万莫要背叛我黄金城‐‐&rdo;咚的声闷响，幽光幽光的小窗被拦截在内，没了幽光幽光的小窗，只剩下灰扑扑的走廊。钱进来凑起笑意拢到梨溶身边，笑道；&ldo;谢谢姑娘，姑娘真是聪明娴雅美丽高贵活泼大方菩萨之相&rdo;两旁铁栏内被囚禁的人的脸色融入背景，也似乎黄了，暗了。

梨溶嫌弃他身上味道，走得老快了，钱进来独自一人坠在后面，缓缓敛了笑容，眼前不断浮现出适才洛羽生看自己的眸色，润润的，莹莹的，带着几分……信任？

真不明白，不就一令牌吗，为何会有人愿意为死物放弃青山绿水安逸生活。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如此吗？

活得不知为何而吃喝撒拉时，心中总得执著着一点信念，一台清明。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ldo;要乖，要听话。&rdo;梨溶小而白的手抚摸着自己的头，钱进来心下怒火起，啪的打掉她的手。梨溶身形极快，脚跟一点，掠身进人群，一折一折儿的，就差穿个水袖，抛到戏台子上去做戏了，眼眸单色儿使个转，从袖底摸出条黑布，搭到某随从手里，&ldo;该走了。&rdo;

几人齐上，绑的绑手，绑的绑眼，钱进来早放弃了挣扎，任由着被牵着走，像遛狗，很快踩上糙地，走着走着脚底一空，囫囵跌倒，扑进涌上来的寒风里，风自地下吹，夹杂着腐败与泥土的腥臭，&ldo;哎哟&rdo;声，有人扶住自己。

&ldo;长个脑袋是为了凑身高吗，台阶都不会下！&rdo;梨溶没耐烦道，声音在空荡荡的石壁上回响。

这是‐‐地底？

在外布条透光，一下去便彻底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地下水流脉脉，轻微风声。

后院封闭，墙内外毒物霸占，想不到能通往的，是这个宛如地狱的通道。通道里有什么？又位于何处？众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着，没多久，绳子一牵，重又拾阶而上。微热的风，噼啪而落的脆响，一溜掠过耳畔。

到地面了，又左绕右拐走过许远，直至距离地下通道很有段距离之后，方才有人绕手解开布条，漆黑沉去，昏沉的火从四下蹿升，刹那间杀破了婆婆娑娑的竹林。

梨溶轻飘飘的走到跟前，抬起粉白的脸问道：&ldo;你与灵鹫宫是什么关系？&rdo;

&ldo;没有关系，&rdo;他如实相告，想起适才王爷与太妃对话又觉口干舌燥，他们手里似乎知道一些关于令牌的秘密，偏与自己相关，只怕是不会相信。

不料梨溶摸摸下巴，点点头：&ldo;果然与调查结果一样。&rdo;抬起浸水葡萄似的眸子，滴溜溜望相来：&ldo;你吃穿用度皆我顾府，救过你命，赐予增加功力的神药，现如今只拜托你做这件事，日后保你荣华富贵如何。&rdo;

&ldo;然后我可以走了吗？&rdo;钱进来瞪道。

梨溶浅勾唇角：&ldo;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入我顾府都没得机会‐‐既得入我门，要么死，要么尊荣，没有另选。&rdo;

&ldo;你们真是魔鬼、妖道、仗势欺人，谁想遵守你们规矩，真恨不能放把火烧了。&rdo;钱进来恨声道。

&ldo;那你是想死了？&rdo;梨溶敛了笑，弹弹指甲，甲上蓝光莹莹，似是有毒。

钱进来吃惊，四下群雄环嗣，显得他那么势单力薄，那么普通，好似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花园里苟且偷生的蝼蚁，随便一拍手都能击碎他头颅。冷汗渗出来，心底那因自卑而生出的伶仃点儿足尊被碾得渣都不剩。

见被拷问人白了脸色，梨溶颇满足的掠了掠鬓发：&ldo;怎么了，怕？呵，做人说话都莫要太死，自断后路，这世间谁料得到以后呢。现在解决了派与你的任务，再谈以后吧。&rdo;她回身坐上白石，裙裾散开摆下宛如生在悬崖上的蔷薇，鲜红欲血：&ldo;那晚洛羽生偷窃印章你可在一起？&rdo;

旧事想必早摸索清楚，何必再问？钱进来默认。

&ldo;几乎是事变的即刻，整座顾府已被天罗地网的封闭，抓捕洛羽生之后，却未在他身上搜到印章。显然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转手了。而当时，为何你未被杀，为何你身上有灵鹫宫信物。你知道印章最后在哪儿发现的吗？&rdo;梨溶托起下巴，饶有兴趣道。

钱进来冷汗渗渗，摇了摇头。

&ldo;你枕头底下。&rdo;梨溶散下手臂，反撑开身子，豁然道。

&ldo;不是我！&rdo;钱进来破口而出。

梨溶眯眯眼：&ldo;我们知道啊，我们又不是傻子。他们大概真是太慌不择路吧，意识到危险，为庇护府中内jian，随便找了个人来顶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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